110 周四，上午十點十分
自從方威和李朝東打賭以后，崔蕓將信將疑地等待方威的好消息。這個好消息應該來自陳剛，他已經結束了到各個省市的出差，崔行長和涂主任讓他重新加入項目小組。崔蕓連睡覺的時候都將手機放在枕邊，每次鈴聲響起，就興奮地看來電顯示，可是沒有一個來自陳剛，她只好一次次地將手機扔回枕邊，繼續等待。
日頭從窗戶照射進來，灑在崔蕓的臉上，她此刻還趟在家里的床上。自從與陳明楷公開沖突之后，她已經很少去公司了，現在干脆在家里趟著，她不害怕也不擔心，反正公司不可能開除自己，懷孕就是好啊。崔蕓打開音樂，忘記公司里的爭斗和訂單的輸贏，聽朋友說，給嬰兒聽音樂可以促進寶寶發育。
崔蕓突然從音樂中聽到雜音，而且這個雜音還挺有節奏，怎么那么熟悉啊？手機鈴聲？崔蕓伸手從床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立即坐起來，這是陳剛的電話。
“陳剛，你好，有消息嗎？”崔蕓張口就問。
“有啊，合同已經準備好了，已經經過法律審查，簽約儀式時間定在下周一下午。”陳剛與崔蕓同學，直截了當地說。
崔蕓抱著很大的希望問道：“和誰的合同啊？”
“當然是惠康了。”
“沒有我們什么事兒嗎？”崔蕓依然不死心。
“沒有你們任何事兒，下周和惠康舉行簽合同的儀式。”陳剛終于說出了準確的消息，接著問：“你不是說可以扳回來嗎？”
“我哪知道啊？我要休息了，再見。”崔蕓關上手機，將音樂的聲音放大，強迫自己忘記這個訂單。
111 周四，上午十點四十分
辦公室里空空蕩蕩，季度末總是這樣，但是這個季度顯得更加安靜。林佳玲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對著電話機猶豫著，她討厭辦公室政治，更不想參與進去。在派往中國市場前，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牽扯進去，現在還是深深地被卷了進去，而且不可自拔。她不由自主地經信銀行的訂單擔心，為捷科的團隊擔心，也為周銳擔心。這些事情都緊密地糾纏在一起。林佳玲回想著自己與他一起并肩作戰的情形，兩人幾次暗中較量，應該是不分勝負吧。以后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林佳玲剛剛結束與陳明楷的會議，這個季度兩周后就要結束了，銷售數字與目標的差距越來越大，他已經將每周的銷售會議變成了每天的會議。陳明楷向來都可以很好的控制情緒，他剛才卻大發雷霆，看來他壓力確實很大，林佳玲甚至開始羨慕周銳不同參加這樣的會議，這簡直是一種心靈的折磨和摧殘。陳明楷不停地追問經信銀行的訂單，這個訂單已經成為他達到目標的最重要的機會，林佳玲吞吞吐吐地介紹了項目的最新進展，并讓他不要對這個項目報太多的希望。陳明楷立即叫來人力資源經理王莉，詢問周銳有沒有辦理離職手續，他很明顯寄希望于周銳離開后，其他銷售人員可以將訂單下來。王莉告訴他到下周一才到達一周的期限，必須等到那時才能請周銳離開。
會議結束后，林佳玲在手里拿著崔國瑞的名片，她為此已經猶豫了幾天。從方威與李朝東打賭后，林佳玲心中又產生了希望，看著方威神秘的樣子，似乎他胸有成竹，可是除非奇跡發生，她看不出來會有什么轉機。她她急于知道結果，但是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心困擾這她。她看看時間，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否則崔國瑞就要離開辦公室了，于是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號碼。
林佳玲聽到話筒中傳來崔國瑞的聲音，立即主動問好：“您好，崔行長，我是林佳玲。”
“呃，佳玲，我還好，你呢？”崔國瑞從聲音中已經判斷出了林佳玲的聲音，她的聲音總是那么柔和，甚至可以從電話中看到她的笑容。
林佳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緊張也不顯得輕浮：“我也好，打電話給您是想了解一下那個項目的進展，看看我們需要再做些什么嗎？”
崔國瑞心里覺得欠著林佳玲，嘆口氣說道：“那個項目啊，哎，下周一就要和惠康簽合同了。”
林佳玲繼續輕聲問道：“那您看我們還有希望嗎？”
崔國瑞雖然知道效果不大，仍然在電話中安慰林佳玲：“黨委會已經決定了，肯定不會改變了。不過劉行長已經說了，下次一定優先考慮你們，我們最近還有一個采購。”
林佳玲知道崔國瑞已經在盡力地幫助自己，由衷地說道：“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樣，我都非常感謝您。”
崔國瑞知道自己的話徹底擊碎了林佳玲心中的希望，他還是希望能夠安慰林佳玲：“別說了，我知道這個結果對你們不公平，你也勸勸周銳和方威吧，來日方長。”
林佳玲猶豫著不知要不要說，終于下定決心說道：“如果這個訂單輸了，他們就要辭職了。”
崔國銳立即沉默下來，林佳玲也覺得不妥，立即試圖將話題扯開。他心中很不好受，沒有理會林佳玲的話題，說了再見掛上電話。崔國瑞走到窗邊，看著明晃晃的陽光，心中卻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崔國銳知道自己在黨委會內勢單力孤，但是就可以這樣放棄嗎？他重重地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發泄自己的怒火，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座冰雪覆蓋的城市。
他的希望寄托在銀監會呂傳國和方威身上，他和呂傳國是在銀行體系內多年共事的朋友。由于沒有證據，他不打算直接向呂傳國反映這些情況，方威就成了自己向呂傳國透露資料的棋子。方威將崔國銳邀請到上海的時候，閑聊幾句就可以判斷出來方威已經將經信銀行研究透了，崔國銳那時就看出這個小伙子收集資料和與人打交道的天賦。崔國銳知道方威去了銀監會，便打了個電話給呂傳國，提醒他注意這個對經信銀行很了解的小伙子。他知道劉豐在私下一定與惠康有交易，方威要打贏惠康，必須不擇手段地收集情報，紀律檢查卻要依靠情報辦案，將他們撮合在一起會產生什么結果呢？劉豐一旦東窗事發，誰會取而代之呢？劉豐在經信銀行培植了不少黨羽，他們或多或少都會被牽連進去，除了自己沒人可以接替劉豐的位置。
112 周四，上午十一點二十分
周銳一個人在咖啡廳里苦思冥想晚上怎么說服駱伽，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看到手機號碼立即高興起來：“靜靜，終于等到你的電話了。”
黃靜沒有回答卻拋出一堆問題：“你自己一個人過得好嗎？你不是總是想要自由嗎？自由的滋味如何啊？”
周銳連聲說道：“不要了，不要了，還是有人管好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黃靜笑著回答：“我在上海虹橋機場，中午一點三十到達北京機場，你來接我嗎？”
周銳喜出望外回答：“去，我肯定去。你現在告訴我航班，我在出口接你。”
周銳立即來了精神，他最需要的就是拉著黃靜的胳膊從晚上八點睡到第二天自然醒，這段時間在公司內外的壓力就會消退，精力就可以恢復了。他獨自好好吃了一頓午飯，心中忽然覺得奇怪，黃靜不是去上海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北京了呢？午餐后，周銳開車直奔機場，在車上等候黃靜的航班，提前十分鐘就來到機場的乘客出口，擠到第一排向里面張望。各個航班的人流不斷地涌出，周銳東張西望之間在人群中終于分辨出黃靜的身影，立即舉手招呼，她好像早已發現自己，也向自己笑著揮手。周銳等她出來，立即上去幫她拿過行李，緊緊抓著她的胳膊，領著她向停車場走去。
周銳上了車，立即取出手機給秘書電話說下午不去公司了，有事打手機，跳上車就啟動汽車駛向機場高速。黃靜似乎已經忘記了曾經發生的不愉快，開心地敘述著自己這兩周的經歷。車子飛快地駛出高速公路進入市區，周銳正要拐彎回家，黃靜卻輕輕拉住他說道：“先不回家。”
周銳應道：“好。去哪？”
黃靜指著前方說道：“直走，去國貿。”
周銳奇怪地問道：“去國貿做什么啊？”
黃靜笑著說：“我要給自己買套衣服。”
周銳想到黃靜從航班上帶下的大包小包：“你從香港和上海還沒買夠啊？”
“那是我自己買給我自己的，今天是你買給我的。你說說，我這兩年給你做老婆，做的怎么樣？”
周銳這兩周深刻體會到沒有老婆的痛苦，連忙點頭：“好，好，好得呱呱叫。”
黃靜靠在周銳身邊：“那你應不應給我買禮物來啊？你結婚以后還給我買過禮物嗎？”
周銳分辨道：“沒買過，可是那能怪我嗎？我的工資直接就進信用卡了。信用卡你那里，你要買自己買嗎。我給你買的，你又不一定喜歡，再說我給你買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黃靜將頭從周銳肩膀移開：“你怎么這么多理由啊？兩年了，生日、結婚紀念日從來沒有給我任何理由，居然還振振有詞？”
周銳心里真害怕黃靜再甩手而去，立即說道：“你說得對，我是疏忽了，不能結婚之后就不買禮物了，今天聽你的。我們現在就去，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不是生日，不是節日，也不是結婚日。”
黃靜不滿地說：“買禮物一定要要挑日子嗎？”
周銳點點頭：“是不需要挑日子，你看我們已經快到了，今天全按你的意思來。”
黃靜高興起來，跳下車站在原地等周銳過來挽著胳膊，向商場電梯走去。國貿與嘉里中心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周銳經常光顧，卻從來沒有逛過商場，被黃靜拉著一間一間專門店看過去，他對時尚沒有研究更沒有興趣，看得眼花繚亂腳跟發麻，黃靜卻依然興致勃勃。周銳實在受不了這種無止境的反復的店面視察，開口求道：“我能去那邊的星巴克坐會兒嗎？你挑完了給我電話。”
黃靜回頭看著周銳說道：“你答應今天都聽我的，是嗎？你得陪我，是你給我送禮物啊，怎么能我自己挑呢？”
黃靜今天的行為十分反常，她以前在這種小事上是從來不會違逆自己的意愿，今天為什么一而再地堅持呢？周銳還沒有想明白，黃靜就拉著他跑進一家鞋店。周銳找個位置坐下來，看著黃靜不停地試著各種長筒靴。她終于挑選了一雙深黃色皮靴，走到周銳面前問：“好看嗎？”
周銳由衷地點點頭，自己以前怎么沒有發現黃靜的腿這么長呢？是靴子的原因嗎？黃靜指著收銀臺說道：“幫我結賬。”
周銳立即起身拿出信用卡低頭去看靴子的價簽，嚇了一跳，湊到黃靜的耳邊說道：“五千多，太貴了吧。”
黃靜笑了笑：“今天八折，只要四千多，實惠吧？快去結吧。”
周銳還是站著沒動，指著自己的鞋說：“太貴了，能買我這樣的幾十雙鞋吧？”
黃靜搖頭說：“你現在穿這雙是我給你買的，一千三百多，你從來不管家里的事情，張口吃飯伸手穿衣，哪知衣服的價格價格？現在雞蛋多少錢一斤你知道嗎？”
周銳心里平衡一些，承認道：“我是不知道雞蛋多少錢一斤。你說我的鞋一千三百元，你的鞋只是我的是三倍，心里就平衡了，我現在去結賬。”
黃靜穿上新鞋，將舊鞋放在手提袋里，又鉆進一家門面很大的女裝專門店，在千挑萬選之后，選出一條褲子和上衣，從換衣間出來，周銳頓時眼前一亮，結婚兩年已經使得周銳忘記了黃靜曾經也是一個百分百的美女。黃靜從周銳眼中看出了驚艷，十分滿意地問道：“怎么樣？”
周銳有點神不守舍，覺得口干舌燥，還處于見到黃靜新形象的震驚之中，過了一會兒擔心地說：“好，真不錯。但是不是有點不太適合現在的天氣？你看這件上衣領子開口這么低。”
黃靜點點頭：“是有點冷，你說得對，在這么冷的天氣里穿這套衣服，一定還要搭配一件大衣和圍巾。”
周銳已經看過價格，已經被這兩件衣服的價格嚇了一跳，聽說她還要買大衣和圍巾，心驚肉跳起來。看見黃靜已經掏出信用卡，十分后悔自己多嘴。結完帳之后，黃靜穿著新買的衣服跑進Nina Ricci的專門店，周銳記得曾經在結婚前在香港給黃靜買過這個品牌的圍巾，也要一千元左右。過一會兒，她系著一跳紫色圍巾笑呵呵地跑進隔壁的專門店。服務員們都已經注意到了黃靜的大手筆，立即圍上來幫她試穿各種衣服。周銳越來越覺得黃靜今天的古怪和反常，她自從結婚之后，就保持一幅賢妻良母的形象，今天怎么會這樣瘋狂購物呢？
瘋狂采購結束的時候，黃靜已經全部換上新衣，周銳目光呆滯，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這真的就是和自己生活兩年的自己的老婆嗎？她的光芒不輸給任何一個明星，周銳走在她身邊自慚形愧。
黃靜拉著周銳心滿意足，看看手表自言自語：“嗯，還有時間，跟我來，走。”
周銳抱著她換下來的衣服和各種袋子被動地跟著她穿過走廊和樓梯，最終停在一家美容店門口。黃靜將周銳帶到座位，從書架上拿了幾本雜志遞給他吩咐道：“你在這里等，我去做個面部護理，還要修修頭發。我一直都是直發，這次要燙成卷發。，”
周銳用眼角看了一下價格單，又是心驚肉跳，低頭輕輕說：“靜靜，你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我們回家吧。”
黃靜笑呵呵地看著周銳：“你看我像生氣的樣子嗎？”
周銳仔細分辨著，搖搖頭：“不像。可是你為什么拼命購物呢？就這么會兒時間，你已經花了四萬了。”
黃靜依然笑容滿面：“多嗎？只是你半個月的薪水啊。”
周銳被她說得無言以對，黃靜轉身進到美容包間又忽然轉身出來眨著眼睛問：“你知道為什么嗎？”
周銳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她突然從上海回來，像變了一個人般地大肆采購，這完全不是以前的那個黃靜。看到周銳搖頭，黃靜輕輕俯身在周銳身邊吹著他的耳朵輕輕說：“因為兩個小時以后，我們要一起去見伽伽，我不想在你面前被她比下去。你知道嗎？我今天買的都是駱伽最喜歡的牌子的最新發布的頂級作品，她一定沒有。”
黃靜說完轉身就進去包間，周銳恍然大悟，立即抽出手機打給方威：“我去見駱伽事情，你告訴黃靜了？”
方威得意說道：“全說了，將整個事情和駱伽的陰謀都說了，當然我沒說劉豐的事情啊，她立即就原諒你了，你應該謝謝我吧？”
周銳生氣地說：“你什么時候說的？”
方威笑著說：“其實黃靜走之后，我們每天通電話，因此你的情況她清清楚楚。”
周銳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黃靜走得這么干脆，這么放心，這么瀟灑，原來你是她的內線。你其他事情可以說，但怎么能告訴她我去見駱伽的事情呢？我是要讓駱伽趕快離開國內，這事兒不能讓黃靜知道啊。”
方威笑呵呵地說：“如果駱伽不答應出國，你真能忍心不告訴她真相嗎？如果不派個人去看著你，你非把劉豐的事情說出去不可。”
周銳心中承認方威說得有道理，除非說出真相，自己真的沒有什么把握能說服駱伽，他追問方威：“你告訴黃靜了嗎？”
方威的笑聲傳來：“這件事我誰都不能說，我只是讓她千方百計阻止你提到經信銀行的事情，并警告她這件事至關重要。”
113 周四，晚上七點十分
當駱伽出現在餐廳，看見黃靜和周銳手拉手坐在一起的時候，心中涌出難言的痛苦，那個本來屬于自己的座位卻坐著另外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曾經是自己的好朋友。駱伽勉強擠出笑容，與周銳和黃靜打了招呼，坐在他們對面。
駱伽打量著黃靜，她完全不像嫁作人婦，好像比二年前更加年輕，皮膚也更加白皙，這么冷的天氣居然穿著低領的紫色襯衣。駱伽很識貨，知道黃靜穿得都是最頂尖的品牌，駱伽曾經在國貿的專門店轉了幾次，都沒有舍得出手買下，黃靜輕易地擁有了這些自己夢想已久的東西。駱伽從辦公室里出來，穿著正式的藍色套裝，忽然發現居然與餐廳的服務員的制服差不多，她低下頭，在黃靜面前失去了自信。
黃靜親切地向駱伽招呼：“伽伽，這兩年我們一直在上海。你在北京過得好嗎？”
駱伽點點頭應道：“還好。”
黃靜斜靠在周銳身上關心地問道：“還在惠康工作嗎？忙嗎？”
駱伽看著黃靜親昵地靠在周銳身邊，控制著心中涌出的怒氣，面無表情點點頭：“挺忙的，你呢？”
黃靜立即笑著回答：“我也挺忙的，去杭州陪父母住了一段時間，然后去香港去購物，專門去上海聽了音樂會回來。你都在做什么呢？”
駱伽這段時間白天絞盡腦汁地做經信的訂單，夜里還要通宵趕經信銀行的建議書，聽到黃靜的問題心中忽然產生一種不平衡的感覺，口中應付說：“沒忙什么。”
黃靜接著說：“我媽媽很想你呢，不停地問到你，她把你當做我妹妹一樣了。”
周銳輕輕捏了一下黃靜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提起父母，這個話題對于失去父母的駱伽十分敏感。駱伽卻一直處于突然見到黃靜的被動之中，她忽然發現黃靜擁有一切自己夢想擁有的東西。突然聽到黃靜提起父母，駱伽心中想起父親的模樣，眼淚已經在眼眶內打轉。
黃靜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心里十分后悔，希望能夠挽回局面，伸手抓住駱伽的胳膊：“伽伽，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嗎？”
駱伽眼淚涌了出來，帶著哭聲說道：“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的父母能取代我的父母嗎？周銳是你的老公，也能是我的嗎？周銳，你找我出來什么事？”
周銳看著駱伽已經在與黃靜的較量中落在下風，想起駱伽從小失去母親后又失去父親，心中不忍立即說道：“我請你出來，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答應我。”
駱伽心緒已亂，大聲說道：“什么事，你說。”
周銳始終不知如何開口，現在被逼到這種局面，只好緩慢而堅定說出：“請你立即出國。”
駱伽難以置信地望著周銳：“你為什么要我立即出國？”
周銳伸手抓住駱伽的手掌，一字一句說道：“我不能解釋原因，但是請你務必立即出國，日后你自會明白。”
駱伽眼眶中還帶著眼淚，搖頭回答：“你為什么要我出國？我已經一無所有，只有這份工作了，你讓我出國做什么？”
周銳已經不顧一切，大聲說道：“你就要出事了，快走吧。”
駱伽疑惑地看著周銳說道：“我不知道你說得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會走的，我要徹底打敗你。”
駱伽說完站起來轉身離開座位向門口走去，周銳急得一下站起來，追過去拉住駱伽，大聲喊道：“你走吧，我求求你。”
駱伽轉身面對周銳，淚珠正從眼邊一點一滴留下：“我不會在糾纏你了，我也會走的，你不要擔心。”
看著駱伽離開，在周銳眼中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戰無不勝的高手中的高手，自從返回北京與她正面較量之后，周銳在與駱伽周旋的過程中一直處于下風。現在方威幫助自己就要在經信銀行的訂單上打敗駱伽，黃靜又在感情上摧毀了她的攻勢，周銳心中不但沒有任何興奮的感覺，心中卻開始憐惜起駱伽，也更加為她擔憂起來。
駱伽甩開周銳的手沖出餐廳，跑到自己的車邊，坐進去后靜下心來。她在商場之上曾經經歷過各種局面，黃靜的突然出現才她方寸大亂。駱伽打開擋風玻璃上方的鏡子，擦干眼淚，心情開始漸漸平復，她強迫自己將痛苦一點點驅逐出去，痛苦已經消逝，在她的心田之中卻涌起另一種感覺，而且越來越擴大，逐漸控制了駱伽的情緒，駱伽終于發現自己可以戰勝痛苦，但是卻不能戰勝孤獨。她拿出手機撥通林振威的號碼，他肯定會立即趕到她的身邊，駱伽今晚要徹底放縱自己，這樣就可以擺脫這種如影隨形的孤獨。當駱伽再次想起周銳的時候，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他現在只是自己必須打敗的對手。
114 周五，下午一點十分
好消息沒有從經信銀行傳來，經信下周一就要與惠康舉行簽約儀式的消息卻從各個方面傳出。崔蕓、林佳玲、甚至客戶都印證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方威沒有其他客戶也沒有其他訂單，因此也很少在公司出現，而是和肖龍一起在外面東游西蕩，吃完午飯兩個人坐在露天的小店，喝著飲料聊著些不著邊兒的話題。除了久等的幾個電話，方威已經一概不接其他電話，他難得這么輕松。
電話聲音響起來，他看了一眼立即抓起手機說道：“何玲，你好，有什么消息嗎？”
何玲是方威的堅定支持者，著急地說道：“趙穎已經定下結婚的日期了，就在元旦以前，只有十幾天了，她父母也來北京準備參加婚禮了。”
方威心中刺痛，他可以忘掉訂單，卻不能忘記趙穎，他立即詢問：“什么時候？”
何玲心里喜歡方威，卻一直默默地幫著他追趙穎，她將最新的消息告訴方威：“下周就要舉行婚禮了，他們已經開始發請柬了，明天就去照婚紗照了，你要想辦法啊。”
“他們婚禮的時間怎么安排？”
“他們２８日早上先去領結婚證，十點前到達舉行婚禮的酒店，共有五十桌左右的客人，下午三點左右結束。”
“知道了，謝謝你，何玲。”方威掛上電話，心中的壓抑越來越重，拿起喝空的飲料杯朝垃圾桶扔去，碰到桶邊兒反彈出去，正好落在一個匆匆走過的女孩子皮靴上。方威抬頭看見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正對她蹬著眼睛，立即大聲喊到：“瞪我干什么？瞪這個垃圾桶去吧，它彈到你身上的。”
肖龍立即拉住方威，向女孩子道歉，裝模作樣地摘下手套幫女孩子擦鞋。女孩子看見他居然拿著一只手套要為自己擦皮鞋，不但不推辭，反而含著笑將皮鞋高高舉起。肖龍本來只是作個姿態，卻看見皮鞋已經伸到自己的眼前，一把抓起方威放在桌子上的手套給她擦了起來。
女孩子看見鞋已經被擦得干干凈凈，拉過椅子坐在方威對面，看著他說道：“幫我點杯咖啡，我也要喝。”
方威看著這個女孩子，比趙穎還要年輕，微微翹起來的鼻子將整個面孔修飾地十分俏皮，她的棕色的長筒皮靴示威一般地在桌子腿上輕輕地踢著。方威拿起手套戴上轉身就走，任由那個陌生女孩子在使勁踢著桌子。肖龍追了上來，摟著方威的肩膀說道：“忘掉趙穎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剛才這個女孩子很不錯啊。”
方威繼續向前走，對肖龍說：“你留著自己享用吧，我要大鬧婚禮，拼死不讓趙穎結婚。”
肖龍勸著方威：“人家領了證，你去鬧婚禮也沒用。”
方威大聲說道：“領了結婚證也去鬧，拜了堂入了洞房，生了兩個孩子，我也要拆開他們。”
肖龍看了一眼方威：“靠，我真服了你。可是我看不出你有任何機會，即使你去鬧，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被保安當場抓獲。”
方威心里盤算，只要專案小組在婚禮前采取行動，婚禮必然就辦不起來。方威橫下心來，如果劉豐那時還沒有出事，他就要大鬧婚禮直接公布劉豐的證據，被迫專案組立即雙規劉豐，看劉國峰還有沒有心情把婚禮辦下去。
方威想到這里自言自語說道：“未必，只要攪黃婚禮，然后挺過這段時間，我就大有希望。”
115 周一，上午九點十分
崔國瑞內心處于掙扎之中，這個項目在黨委會中已經研究決定了，就是板上釘釘無可更改了。可是崔國瑞憋得難受，他不想將這么重要的項目就這樣交給惠康，惠康的方案看著不錯，但是這家公司的團隊讓他不放心。他也不想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捷科輸掉，他總覺得對捷科負有責任，尤其是對林佳玲。
怎么辦呢？呂傳國已經早就和方威見面了，他們那邊難道沒有任何進展嗎？自己唯一的方法是直接向銀監會反應招標過程中的不正常現象，但是又會有什么結果呢？自己并沒有明確的證據。這樣做的結果肯定會導致和劉豐的徹底決裂，在經信銀行就再也沒有自己的位置。崔國銳和周銳不同，周銳可以重新選擇公司，因此可以放手而為，自己則不同，一生的事業都在經信銀行，離開這個職位就不能在這個行業繼續下去了。崔國瑞覺得好像帶了一副金手銬，舍不得拋棄，因此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情。
周一上午都是經信銀行的黨委會時間，崔國瑞看著劉豐主持會議，心中不由得佩服起來，無論這個人心里想著什么壞主意，總能用一種正氣凜然的口氣和方式講出來，也有會有人就揣摩出來去執行，也許這就是做官的秘訣，可是如果每個人都這樣，這個國家還希望嗎？劉豐此時已經講完了，看著每個黨委成員，然后合上筆記本，黨委會就要結束。
崔國瑞心中緊張起來，今天下午就要舉行簽約儀式，這是最后的時機改變招投標的結果，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怦怦跳著，他正在聚集勇氣，使得自己能夠站起來再一次挑戰劉豐。
劉豐卻沒有宣布會議結束，而是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我們上周在黨委會討論了客戶關系管理這個項目之后，我好幾天都沒有睡好覺，這個項目事關重大啊，上次黨委會上，崔行長言之有理，我們一定要慎重從事，不能草率。我決定上周會議中的決策是不是太倉促了？你們的意見呢？”
崔國瑞覺得異常詫異，劉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立即抬頭看劉豐，發現他低著頭，眼眶深陷，確實像幾天沒有睡好覺的樣子。其他黨委成員也抬起頭看著劉豐，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黨委成員沒有摸清劉豐的意圖，誰也不愿意主動發表自己的建議。在政治中是沒有誠實可言的，跟錯隊就會出大問題。
劉豐看了一眼大家繼續說道：“我想，還是盡快召開一次黨委擴大會議，將所有項目小組的成員都請進來，仔細地聽聽每個人的意見，我們再作決定嗎。”
崔國瑞驚訝得連嘴都合攏不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讓劉豐居然推翻了以前的決定？方威和呂傳國那邊肯定有了進展。
116 周一，下午兩點整
劉豐說得沒錯，他的確幾天沒有睡好。他知道呂傳國的身份和分量，雖然級別沒有自己高，但卻是個硬角色。呂傳國的動機是什么呢？他自稱是方威的朋友，劉豐仔細回想著，方威只是廠家的一個普通的銷售人員，劉豐根本不會用心去記憶。換了名片之后，劉豐立即就將他的名片扔到垃圾桶里。這年頭銷售人員漫天飛，如果自己和每個銷售人員都見面，自己就不要干其他事了，想到這里，劉豐自覺得有點太絕對了，當然駱伽不屬于這類的人，每次見駱伽他都充滿了期待，她總能讓自己驚喜。
呂傳國為什么要給自己打電話呢？最正常和可能的情況是受人之托，這個叫做方威的捷科銷售人員通過各種渠道找到呂傳國，說服他給自己打電話，劉豐本打算置之不理的，但是對方提到加拿大和俾詩大學卻讓他覺得心驚肉跳。這算什么呢？是一種威脅？自己能不理會這個威脅嗎？他知道后果的嚴重性，現在很多比自己權高位重的官員都紛紛落馬，摔得粉身碎骨。劉豐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籠罩面前，他害怕了。
接著經信銀行就收到銀監會的文件，要求在招投標過程中堅持公正、公平、公開，文件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指明哪個項目，異常簡單， 劉豐卻知道這決不像表面那么簡單，文件背后一定包含重大的原因，劉豐看著文件琢磨著，掂量著。
第二天上午來自總理辦的文件再一次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凌空壓來，壓得他喘不出一口氣。劉豐仔細回憶著方威樣子，天啊，這個家伙是什么來歷啊？劉豐后悔莫及，自己怎么能忽略了怎么厲害的一個角色呢？他不但可以調動銀監會，還能夠調動總理辦，他在自己面前幾乎一言不發，從來沒有提到自己的背景和來歷，其實卻是深不可測，他根本不屑于多說，他只要抬個小指頭就可以將自己擊得粉身碎骨，自己徹底走眼了。
黨委成員和項目小組的所有成員都準時到了會議室，劉豐向大家介紹會議是為了重新對客戶關系管理的項目進行慎重的評估，希望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然后指指涂主任，請他先講。
涂主任已經徹底被劉豐搞糊涂了，他已經認定劉豐是鐵心支持惠康，而且黨委會已經做了決定，肯定不能更改了。這個會議算什么呢？劉豐開始清算反對勢力了嗎？否則劉豐為什么在一切大局已定時，再一次主動將這個項目又挑了出來。涂峰實在不知道劉豐的動機，還是策略一點，搞清情況再說吧，此時絕對不能說實話。他想想慢吞吞說道：“經過多次的評估和比較，捷科和惠康的方案各有特點，確實難以抉擇。既然黨委會決定選擇惠康，我雖然保留個人意見，但也堅決服從黨委決定，堅決保質按時完成項目的實施。”
劉豐心中暗罵涂主任，就是因為涂峰支持捷科，才讓他先說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對方卻耍了個滑頭，劉豐只好轉向常儀，請他表態。
常儀自從上次跳出來支持崔國瑞和劉豐對抗以來，初時覺得很痛快，后來就開始覺得后怕，公開得罪劉豐可不是小事，自己會有什么報應呢？這時候也搖搖頭，表示支持黨委的決定。劉豐暗暗著急起來，居然沒有人站出來支持捷科，哪怕說一句好話，自己也可以順風轉舵，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他用期望的目光看了一眼肖嘵陽，希望他能夠領會自己的意圖。肖嘵陽知道劉豐的目光中必有深意，恨不得鉆到他的肚子里去弄明白他的真實想法，他看看周圍的黨委成員們，每個人都能影響自己的前途， 不敢放肆論說，心想還是照著以前的意思表了態比較穩妥，大聲說道：“堅決支持黨委決定。”
崔國瑞看出劉豐召開這次會議必有深意，因此裝糊涂一言不發，看劉豐怎么將這場戲繼續下去。劉豐本想裝模作樣地演一場戲，然后自己尋找個臺階下去，卻沒想到居然沒一個人愿意出來配合一下。正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看到信息中心的一個年輕的工程師舉起手來，像看到了救星，他還害怕陳剛不敢說，因此故意鼓勵著說：“小陳，你有什么要說嗎？言者無罪，你可以自由地發表意見。”
陳剛還是個剛從學校走出來的大學生，他不明白為什么涂主任和崔國瑞都默不作聲，眼看會議僵持在這里，捷科的最后一個機會就要丟掉了，因此舉起手來，此時得到劉豐鼓勵，更加無所顧忌地大聲說道：“我覺得還是捷科的方案比較好，這個項目很復雜，廠家不是賣了產品就行了，而且要幫助我們建立系統和開發軟件，對廠家的實施能力要求很高。就像做手術一樣，手術實施能力比手術方案要重要地多，一個水平高超的醫生用同樣的方案，效果就可能遠遠好于一般的醫生。”
劉豐聽著陳剛的發言，就像聽著天籟之音，等他說完，立即夸獎著說：“小陳的比喻得很形象有道理，產品和方案重要，實施能力更重要。我們黨委要依賴群眾，不能主觀判斷，畢竟工作還是一線的員工來完成的嗎。小陳，講得好，有獨到的見解，說明你深入進行了調查研究，工作努力踏實，這種精神值得我們學習。”
陳剛不知道自己已經給劉豐解了圍，很奇怪自己為什么得了行長這樣的高度夸獎，心中高興不已。劉豐接著說：“小陳說完了，你們還有什么補充的嗎？”
常儀和涂主任也看出來劉豐要轉舵了，也紛紛表示捷科的實施能力確實優秀。劉豐接著說：“我一直考慮，既然惠康的方案兼容性強，而捷科又有很強的實施能力，我們應該怎么選擇呢？”
肖嘵陽已經琢磨出來了劉豐的意思，便順著他的意思說道：“既然實施能力更重要，我們是不是可以重新考慮捷科呢？”
劉豐一轉頭看著劉豐，惱怒對方沒有琢磨清楚自己的意思就亂給建議，質問道：“那兼容性就不重要了？”
肖嘵陽看劉豐臉色不對，立即縮頭閉口不言，會議室里又陷入了寂靜，每個人都不明白劉豐的意圖，心里默默猜測著。崔國瑞被劉豐搞得既厭煩又無奈，他心知劉豐心中肯定已經有了方案，就是不想主動說出來。終于抬頭說道：“劉行長，我們確實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方法了，您肯定有好辦法，還是您說說吧。”
劉豐看到確實沒人猜到自己的想法，只好順勢說出了自己的主意：“既然各有優勢，我們為什么不能各取其長呢？”
崔國瑞頓時明白了劉豐的想法，他想將這個項目分成兩半，捷科和惠康各得一半。劉豐接著說：“既然惠康的優勢在于與總行系統的兼容性以及總行工程人員熟悉惠康的產品，那么我們可以在總部使用惠康的系統。捷科實施能力強，我們各個省的子系統就交給他們，他們正好可以通過過硬的項目管理，同時實施。”
肖嘵陽終于明白了劉豐的意圖，心里算了一下，交給惠康的部分是小頭，不到整個項目的三分之一，怎么向駱伽交待呢？好在這件事有劉豐頂著，立即叫好與領導保持一致：“有道理，這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117 周一，下午兩點三十分
跟著林振威步入會場，再過半個小時，經信銀行的簽約儀式就要在這里舉行。駱伽心中充滿甜蜜的感覺，她樂于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后。駱伽整個周末都和林振威纏綿在一起，兩人在一起工作多年，這么多年積攢的激情在這兩天爆發出來，駱伽的肉體和精神都沉浸在狂歡之中。
駱伽喜歡在市場上與競爭對手的搏殺的感覺，但是她現在卻發現自己更喜歡享受生活而不是搏殺。在這兩天。駱伽發現事業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完全不能與生活相提并論，她以前是本末倒置了，不過現在并不晚，也許是歪打正著，以前努力的工作使得她更有條件去享受生活。駱伽開始期待著自己的未來，今天下午的簽約儀式之后，駱伽就會將手頭的工作都交給下屬，自己要好好的休假，她可以為林振威做他喜歡的一切，自己可以去學習做早餐，也可以在他的公寓里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將他的襯衣熨平，晚上就可以去看話劇，這是駱伽一直夢想的事情，也許自己可以找上同學，自己也去演一個角色，重新體驗一下以前的生活。元旦之后，駱伽就要啟程去美國培訓，林振威雖然因為工作不能同來，但是他已經幫駱伽在紐約訂好了房間，是在中央花園的一家古老的賓館，是一家世界名流聚集的地方，據說在這家酒店的大堂可以很容易遇到某個國家的國王或者頂級的模特，駱伽會盡情穿梭在曼哈頓的接頭。林振威在春節前就會飛到紐約，渡過一周的假期之后，駱伽將會在哈佛與世界各地的惠康的高級管理者開始三周的EMBA課程。這一切不是夢想，因為林振威已經確認了所有的行程，機票就在自己的手中，簽證更不是問題，因為駱伽早就拿到了三年有效的多次往返的美國商務簽證。駱伽看著林振威的背景，心里飄忽起來，她甚至夢想到了家庭，然后是孩子。
駱伽突然聽到林振威的聲音，開心地走到他的身邊問道：“林總，什么事？”
林振威悄悄地眨眨眼睛，明顯取笑駱伽使用的稱呼：“駱伽，你來看看這里的會場布置，我想下周你的任命儀式也這樣安排。”
駱伽知道公司內部任命是從來不搞儀式的，只是內部發個郵件，相關的同事一起去吃頓飯就可以了，輕聲說道：“這樣安排是否太隆重了，好像沒有這樣的慣例，不要為我破例。”
林振威搖搖頭：“這個職位是公關總監，不同平常的職務，要每天與每天打交道，公司要將所有相關的媒體都請來，將我們新任的公關總監隆重介紹給出來。他們絕對想不到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在市場中搏殺戰無不勝的經歷，你的傳奇會讓他們大吃一驚，他們將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你不僅是這些媒體朋友的工作伙伴，你還會是他們的朋友，我幫助你成為他們的偶像，還有比這更好新工作的開始嗎？在今天的簽約儀式和你的就職儀式之后，公司的所有員工都會看到你的成功，每個銷售人員都將以以你為榮，以你為夢想，你的經歷和現在都激勵他們在一線努力搏殺，你將是他們精神上的理想和象征。”
既然林振威這樣安排，駱伽很樂意配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且她心中還有另外的想法，這兩次活動也將是自己退出江湖金盆洗手的儀式，從此為事業畫了一個逗號，從此以后就是享受生活的時間，事業也許還要繼續，卻已經變成生活樂趣的一部分。
電話鈴聲打斷了沉浸在夢想之中的駱伽，她接起電話聽到：“你好，我是經信銀行招投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我通知你原定今天下午三點的簽約儀式暫時取消，請等待我們的進一步消息。”
駱伽剎那間從夢想中被拉入到現實，她憑著直覺知道，一定是發生了變故。林振威回頭看著駱伽，發現她僵立在會議室中間，意識到情況有變。
118 周一，下午兩點三十五分
人力資源經理王莉她實在不愿意干現在這份差事，陳明楷一定要鏟除周銳，從人力資源的角度，這樣對待員工并不符合通常的做法，但是自己又有什么選擇呢？如果不按照陳明楷的要求行事，離開公司的就會是自己，她現在只希望事情盡快結束。她坐在陳明楷對面聽著他的安排。
陳明楷注意著王莉的表情緩緩說道：“周銳回到北京之后確實帶出了北京的團隊，而且還完成了銷售任務。他丟了經信銀行的訂單，也簽署了PIP，按規定只能引咎辭職，但是我還是愿意給他一個機會。”
王莉心中驚訝，但是盡量不露出任何表情問道：“按照他和方威簽署的PIP，如果一周內不能簽訂經信銀行的合同，他們不是應該辭職嗎？”
陳明楷看著側面的窗戶說道誠懇地說：“你認為我真的想讓他辭職嗎？其實我和他是路線之爭，我希望他能夠踏踏實實、硬碰硬地將北京市場做出來，他總想用侵擾的策略，我逼著他打經信銀行這個訂單，他卻默許許華東地區壓下訂單。即使這樣，我還是認為人才難得，即使他輸了經信銀行的訂單，我不但不拋棄他，還要重用他。現在上海和北京的訂單已經陸續下來了，靠這些訂單，我們肯定能夠完成我們的任務，這證明他已經想通了也采取了行動。你去跟他談，讓他擔任華南地區銷售總監，你現在去做個優厚的福利方案，讓他安心去廣州，將華南市場給我打出來。”
陳明楷手里拿著銷售報表示意王莉來看，果然華東地區和北京上周的銷售業績大幅回升，華東的達成率位居第一，北京已經超過其他區域名列第二。王莉沒想到陳明楷這么寬容，他完全可以依照PIP合理的開除周銳，卻給了對方這么好的一個機會。王莉點點頭正要出去，卻聽到陳明楷叫住自己：“接替周銳的人找好了嗎？”
王莉將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打開，請屏幕移向陳明楷說道：“我已經幫您物色好了，行業內最頂尖的三個有可能接替周銳的人選的資料都在這里了。”
陳明楷看著電腦，第一份文件就是駱伽的，目光好奇地注視她的照片，用鼠標慢慢打開資料瀏覽著，搖搖頭說：“如果我們贏了經信銀行的訂單，她還可能來，但是現在她一定不會來了。”
王莉指著下一個候選人說道：“他也不錯，能力和經驗都不下于周銳和駱伽。”
陳明楷搖搖頭說：“如果一樣，那就不行，你一定要找到一個能夠打敗駱伽的人，你不要顧慮薪酬和待遇。”
王莉用手指幫助陳明楷繼續點開文件說：“那只有最后這人了，他成名在駱伽和周銳之前，當年他在一家小型的國內代理公司作銷售總監，硬是打敗了惠康和捷科這樣世界級的公司，不得不與他合作，成為兩家最大IT公司的代理，想賣誰的產品就賣誰的產品，直到幾年前退出后去美國讀書，駱伽才出來收拾他遺留的客戶。他雖然身在國外，但在國內的人脈依舊。”
陳明楷點點頭問道：“這個季度，我們已經可以達成目標，如果他真能在北京擊敗惠康，周銳再去華南打開市場，我們就可以徹底挽回局面了。你把他的資料給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另外，你打算怎么安排周銳在廣州的補貼？”
王莉看到陳明楷這么關心周銳的待遇安排，想想回答道：“周銳剛從上海回來，我想按照他在上海的待遇給他做一份文件。”
陳明楷搖搖頭說：“我知道他在上海的待遇，無非是按照國內的員工待遇安排，這樣不行。”
王莉明白陳明楷的意思，但仍然不知道分寸，繼續詢問：“那具體應該怎么辦呢？”
陳明楷看著王莉說道：“你現在重新做一份文件，一切條件按照外籍員工的待遇安排，不僅給他租最好的別墅，而且給他租用專車配備司機，再按照外籍員工的標準提供每天五十美元的差旅補助。你現在就去做文件，拿回來給我看。現在即使我們丟掉經信銀行的訂單，我們仍然可以完成銷售任務，只要再打開華南的市場，我們就立于不敗之地，在待遇方面，你千萬不要吝嗇。
118 周一，下午兩點三十五分
人力資源經理王莉她實在不愿意干現在這份差事，陳明楷一定要鏟除周銳，從人力資源的角度，這樣對待員工并不符合通常的做法，但是自己又有什么選擇呢？如果不按照陳明楷的要求行事，離開公司的就會是自己，她現在只希望事情盡快結束。她坐在陳明楷對面聽著他的安排。
陳明楷注意著王莉的表情緩緩說道：“周銳回到北京之后確實帶出了北京的團隊，而且還完成了銷售任務。他丟了經信銀行的訂單，也簽署了PIP，按規定只能引咎辭職，但是我還是愿意給他一個機會。”
王莉心中驚訝，但是盡量不露出任何表情問道：“按照他和方威簽署的PIP，如果一周內不能簽訂經信銀行的合同，他們不是應該辭職嗎？”
陳明楷看著側面的窗戶說道誠懇地說：“你認為我真的想讓他辭職嗎？其實我和他是路線之爭，我希望他能夠踏踏實實、硬碰硬地將北京市場做出來，他總想用侵擾的策略，我逼著他打經信銀行這個訂單，他卻默許許華東地區壓下訂單。即使這樣，我還是認為人才難得，即使他輸了經信銀行的訂單，我不但不拋棄他，還要重用他。現在上海和北京的訂單已經陸續下來了，靠這些訂單，我們肯定能夠完成我們的任務，這證明他已經想通了也采取了行動。你去跟他談，讓他擔任華南地區銷售總監，你現在去做個優厚的福利方案，讓他安心去廣州，將華南市場給我打出來。”
陳明楷手里拿著銷售報表示意王莉來看，果然華東地區和北京上周的銷售業績大幅回升，華東的達成率位居第一，北京已經超過其他區域名列第二。王莉沒想到陳明楷這么寬容，他完全可以依照PIP合理的開除周銳，卻給了對方這么好的一個機會。王莉點點頭正要出去，卻聽到陳明楷叫住自己：“接替周銳的人找好了嗎？”
王莉將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打開，請屏幕移向陳明楷說道：“我已經幫您物色好了，行業內最頂尖的三個有可能接替周銳的人選的資料都在這里了。”
陳明楷看著電腦，第一份文件就是駱伽的，目光好奇地注視她的照片，用鼠標慢慢打開資料瀏覽著，搖搖頭說：“如果我們贏了經信銀行的訂單，她還可能來，但是現在她一定不會來了。”
王莉指著下一個候選人說道：“他也不錯，能力和經驗都不下于周銳和駱伽。”
陳明楷搖搖頭說：“如果一樣，那就不行，你一定要找到一個能夠打敗駱伽的人，你不要顧慮薪酬和待遇。”
王莉用手指幫助陳明楷繼續點開文件說：“那只有最后這人了，他成名在駱伽和周銳之前，當年他在一家小型的國內代理公司作銷售總監，硬是打敗了惠康和捷科這樣世界級的公司，不得不與他合作，成為兩家最大IT公司的代理，想賣誰的產品就賣誰的產品，直到幾年前退出后去美國讀書，駱伽才出來收拾他遺留的客戶。他雖然身在國外，但在國內的人脈依舊。”
陳明楷點點頭問道：“這個季度，我們已經可以達成目標，如果他真能在北京擊敗惠康，周銳再去華南打開市場，我們就可以徹底挽回局面了。你把他的資料給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另外，你打算怎么安排周銳在廣州的補貼？”
王莉看到陳明楷這么關心周銳的待遇安排，想想回答道：“周銳剛從上海回來，我想按照他在上海的待遇給他做一份文件。”
陳明楷搖搖頭說：“我知道他在上海的待遇，無非是按照國內的員工待遇安排，這樣不行。”
王莉明白陳明楷的意思，但仍然不知道分寸，繼續詢問：“那具體應該怎么辦呢？”
陳明楷看著王莉說道：“你現在重新做一份文件，一切條件按照外籍員工的待遇安排，不僅給他租最好的別墅，而且給他租用專車配備司機，再按照外籍員工的標準提供每天五十美元的差旅補助。你現在就去做文件，拿回來給我看。現在即使我們丟掉經信銀行的訂單，我們仍然可以完成銷售任務，只要再打開華南的市場，我們就立于不敗之地，在待遇方面，你千萬不要吝嗇。”
王莉拿著派駐廣州的文件滿以為可以輕松的說服周銳，沒想到卻碰了釘子，她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勸道：“經信銀行的訂單輸了，陳總不但沒有要你承擔責任，反而讓你繼續擔任銷售總監，負責華南的業務，這是很好的安排了。”
周銳點點頭說道：“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而且我上周簽了PIP，擔保一周內拿下經信銀行的訂單，現在時間已到，陳總這樣的安排確實是對我非常照顧的安排。”
王莉心中不明白，直接問道：“那你為什么還要拒絕呢？”
周銳將目光從王莉身上移開若有所思地說：“我以前管理北京的銷售團隊，兩年前調到華東，依然管理銷售團隊，三個月前返回北京依然如故。如果我現在去了廣州擔任華南總監，還是做這些事情，我是有些厭煩了。因此我想了很久，想暫時休息一段時間，再看看自己以后的方向。”
王莉立即勸道：“我在人力資源部門，能夠體會你的想法，你已經在這個職位上做了四五年，確實應該考慮新的方向。我看了你的個人發展計劃，你好像想嘗試新的方向，但這需要時間等待。你不妨一邊在華南工作一邊留心公司內部的職位，也不需要一定要和陳總對抗下去啊。”
周銳點點頭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愿意去華南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始終還對經信銀行的訂單抱有希望，我想等這個訂單有個結果之后再考慮以后的安排。”
王莉搖搖頭說：“你對訂單的情況肯定比我了解，將訂單翻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么大的訂單，黨委會都定了，這個訂單已經死了，死人怎么能復活呢？方威就不該說一周內能將訂單翻過來的話。你看，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如果你不去華南，就只能能辦理辭職手續。”
只要周銳一天沒有離開公司，就還是公司的銷售總監，王莉沒說一句傷人的話，只是希望周銳可以立即簽字同意擔任華南銷售總監，將這件事了結。
周銳看著王莉問道：“給我看看文件。”
王莉立即遞過補貼文件，周銳看了一眼，卻還給對方說道：“我說的是離職文件。”
王莉沒想到周銳會這么固執，說道：“你等等，我要向陳總匯報一下。”
看到周銳點頭，王莉走回自己座位，撥通電話向陳明楷講明經過，只聽到對方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王莉知道兩人已經徹底決裂，再也沒有挽回余地，只好求助于林佳玲，不通她的電話講清原委，林佳玲在電話中說道：“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和周銳談談，好嗎？”
王莉提醒林佳玲：“陳總已經開始尋找接替周銳的人選了，他無論如何不能在這個位置上了，現在只要兩種可能，要么周銳去廣州負責華南業務，要不然就只能離開公司了。”
林佳玲立即撥通周銳的電話要他去樓下的咖啡廳，當林佳玲匆匆來到的時候，周銳已經點了一杯咖啡悠然地飲著。
“怎么回事阿？王莉說陳總想讓你去華南，是嗎？”
“是啊，可是我拒絕了。”
“現在經信銀行已經決定采用惠康的方案，按照PIP，你應該離開公司，現在他讓你去廣州，是很好的安排了。你為什么要拒絕呢？”
周銳點點頭表示同意：“沒錯，而且去廣州的待遇很好，對我是很不錯的一個交待。可是為什么陳總對我態度急劇轉變呢？以前他是一定要我走的。”
林佳玲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這里回想起周銳和陳明楷之間的沖突，思考著說：“我上周五參加了銷售會議，華東地區和北京的訂單都下了，你的業績已經排在上海之后了，陳總一直是用數字說話的，你業績好了，他當然不會讓你離開了。”
周銳想想附和說道：“沒錯，陳總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一個人能力好態度差，另外一個人能差好態度好，如果一定要開除一個，他問我應該開除那個。”
林佳玲也想了一下這個問題，不知該如何選擇，便問道：“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周銳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陳總告訴我，應該開除其中業績差的那個。現在他就是按照他的原則做事，我承認他的做法是非常合理和正確的。況且我的團隊壓下訂單，在任何公司都是嚴重的錯誤，他讓我走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我以前不主張直接去和惠康硬碰硬，陳總將華東劃走，逼我破釜沉舟也不一定是錯誤的策略，如果我們能將經信銀行的訂單贏回來，陳總不僅有深謀遠慮的戰略眼光，而且能夠知人善任，在這兩個方面我遠遠追不上他。”
林佳玲卻不同意：“可是這個訂單已經輸了。”
周銳笑著搖頭說：“這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在季度初，我們都以為不能贏的時候，他卻對我們充滿信心并將我們推上戰場。其實他看的比我們遠多了，現在證明他是對的，這個訂單我們肯定能贏。”
林佳玲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看看手表說道：“你在說什么啊？今天下午三點整，就是大約十分鐘后，經信銀行就要和惠康舉行簽約儀式，你怎么還說能贏呢？”
周銳緩慢說道：“我知道方威做了什么，因此我知道這個訂單必有變故，即使合同簽了，方威也能將這個訂單翻回來。”
林佳玲吃驚地看著周銳問道：“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周銳目光堅定地看著對方說：“因為方威已經找到了惠康的致命缺陷，并靜悄悄地打出了致命一擊，當這一擊開始奏效的時候，惠康不但毫無招架之力，而且逃無可逃。”
周銳說到這里立即想到駱伽，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定毫無準備，全身冰冷，她怎么能承受并且面對公司的同事呢？更要命的是她已經深深牽連進去，無情的法網也許正在悄然無聲地向她罩去。
林佳玲周銳將話說得這么絕對，開始相信起來，卻看見周銳臉若冰霜沒有絲毫興奮的表情，心中奇怪立即問道：“既然能夠贏下來，你為什么卻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呢？”
周銳想起駱伽的處境，緩慢嘆氣說道：“勝又何喜？負又何悲？”
林佳玲看出周銳有難言的心事，將話題轉回問道：“因為經信銀行的訂單能夠反敗為勝，你就不想去華南了嗎？”
周銳點點頭說：“現在這個訂單還勝負未分，正在節骨眼上，我怎么能離開北京呢？”
林佳玲側著頭看著周銳說道：“可是你知道嗎？陳總已經開始尋找接替你的人了，如果我沒有搞錯，這個人就要來上班了，你不能總占著這個位置吧？讓你匯報給他，你能愿意嗎？”
周銳苦笑說：“經信銀行這邊我離不開，那邊又要給別人讓位置，我該怎么辦呢？”
林佳玲也不知道如何處理，也笑著搖搖頭舉起咖啡喝起來。
周銳沉默很久之后說道：“我已經想好了，即使經信銀行的訂單處理完了，我也不去廣州，我想離開公司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然后再看看自己以后的方向。我大學畢業十幾年來一直不停工作，現在應該徹底離開崗位，給自己放半年的假期，從內心體會和尋找自己的方向，我一直期望有這樣的時間。你不要擔心我，如果我想回來，還是有不少公司愿意要要我的。”
林佳玲立即追問：“那你打算離開公司？”
周銳點頭說：“既然陳總要我挪位置，我就挪吧。我已經讓王莉去準備離職文件了，我一會兒就簽。簽完之后，我在捷科唯一的事情就是將經信銀行的訂單處理好了。”
林佳玲知道無法說服對方，便埋頭小口酌飲咖啡，兩人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周銳抬頭問道：“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卻一直沒有想明白，如果這個訂單贏了，我該怎么辦呢？”
林佳玲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看到周銳那么有把握贏，開始站在這個角度思考，過一會兒她慢慢說道：“如果經信銀行的訂單簽了，你的離職前提就不存在了，陳總大概也只能繼續讓你留在北京現在的位置上了。”
周銳搖搖頭沒有說話，林佳玲看出他欲言又止，便催促道：“怎么？不是這樣嗎？”
周銳不知是否應該將心里話說出來，猶豫再三終于還是看著林佳玲說道：“這只是我的不好猜測，但是你既然問，我還是說了吧。我覺得如果經信銀行的訂單輸了，陳總還會讓我在公司做下去，如果贏了訂單，陳總現在沒有理由請我走，但是以后一定會想辦法讓我走。”
林佳玲不解地問道：“為什么會這樣呢？”
周銳想著措詞慢慢說道：“如果輸了經信銀行的訂單，我只能戴罪立功，對他就不會有威脅了。如果贏了訂單，我對他的威脅就迫在眉睫了。這個季度拿到這么大的訂單，我下個季度肯定還要增長，他會給我多大一個任務啊？下個季度怎么辦呢？我這個季度已經非常難受了，我真不想再經歷一次這種折磨。”
林佳玲皺著眉頭說道：“你要不說，我還真想不到這一點，這就是所謂中國人的智慧吧，老外絕不會這么聰明。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參與公司政治的原因。你堅信經信銀行的訂單可以贏，到底你的猜測對不對，只要到時看陳總的安排就知道了。但是，你和陳總之間是沒有一點互信了。”
周銳勉強擠出笑容說：“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你我都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我自己不去玩弄權謀卻不得不防。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中國另有一句話，叫做外圓內方，也是這個道理。什么時候中國人都外方內方，直接講出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林佳玲試探著問道：“所以你離開公司很大的原因是你不喜歡捷科的氛圍，是嗎？”
周銳用力點點頭笑著說：“還是你看的清楚，我是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每天都過的很不開心，既然這樣，我何必在這里苦熬呢？”
林佳玲回想著周銳被陳明楷趕出會議室的情景，心里能夠體會他的苦衷，輕聲說道：“是啊，公司現在的氛圍和文化確實很不好，有的時候真讓人不想留下來。陳總既有戰略眼光，又知人善任，可是為什么會這樣呢？”
周銳手里輕輕搖著杯子讓咖啡更加勻和，然后說道：“其實，這種事情在中國屢見不鮮，無所不在。你知道《亮劍》嗎？”
林佳玲并不經常收看大陸的電視搖搖頭說：“沒有，但是好像聽人說過，是今年很流行的一個電視連續劇吧？”
周銳點頭之后又輕輕搖搖頭說道：“《亮劍》本來是一本小說，后來改編成電視連續劇。小說的主角是李云龍、趙剛和丁偉是中國的抗日軍人，連續劇只是講到幾個人前期的戰爭經歷，小說中三分之二的內容沒有拍出來，連續劇卻將小說的本意全改了，只講了他們在戰爭中英勇表現，可是你知道他們在小說中結局嗎？”
林佳玲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說起這些。周銳繼續說道：“丁偉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將軍因為說了幾句支持彭德懷的話，被打入大牢。趙剛這個在戰爭中智勇雙全的政委卻與心愛的妻子自殺身亡，李云龍這個見到任何強大的敵人都敢于依然亮劍的勇士也吞搶自殺而亡。”
林佳玲十分不解問道：“可是他們不是打下江山的功臣嗎？怎么會有這樣的下場呢？”
周銳最近一直看這本小說，開始緩緩說出自己的心得：“五六十年代的中國已經形成了一種很不好的風氣，上至國家主席下至普通百姓，可能因為一言一行就被徹底打倒甚至丟失性命，相反揣度上意，為虎作倀的人卻可以平步青云，這種風氣導致正直敢言的人被紛紛淘汰，趨利附勢之徒卻肆意橫行。李云龍、趙剛和丁偉這三位將軍實有原型，他們在戰場上叱剎風云，卻不能適應這種惡劣的文化和風氣，按照李云龍的毅然亮劍的性格，他的自殺已經是注定的了。”
林佳玲點點頭說道：“我現在更加明白你為什么要離開公司了，你不能亮劍卻可以退出，是嗎？”
周銳點點頭說：“好在現在的社會開放很多，這家公司不行，我可以換家公司，何必在這個醬缸之中淹死。”
林佳玲忽然想到另外的話題說道：“其實這樣的事情很常見，為什么這種事情總是不斷發生呢？”
周銳看了一下林佳玲笑著說：“真想不到像你這樣一個女孩子也會聊這些，你們通常不是喜歡美容、服飾這些流行的東西嗎？怎么會對這種事情關心？”
林佳玲笑而不答，周銳只好繼續說道：“其實我認為問題出在文化上面，中國歷史上從來不缺乏好的制度，創意和發明，可惜都被這種文化扼殺了。毛XX清晰看到了中國當時文化的經落后，因此發動了文化大X命。”
林佳玲立即問道：“可是文化大X命不是被大陸否定了嗎？”
周銳表示同意：“文化大X命初衷是為了改變中國的文化，卻將中國的文化變得更加惡劣，因此當然要否定。”
“既然毛看出了中國文化的問題，為什么不但沒有改好，反而卻更加惡化了呢？”
周銳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覺得中國的文化與西方文化相比出了什么問題嗎？”
看到林佳玲搖頭，周銳說道：“中國的文化本質上是一種專制的文化，而西方通過文藝復興已經建立了一種平等的文化。這種專制文化導致了中國的落后。這種文化體現在幾個方面，第一是鉗制言論，絕不允許任何威脅到專制體系的言論出現，中國歷代都十分注重言論的控制，清代甚至大興文字獄株連殺戮，人們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亮劍》中的丁偉就是因為支持彭德懷的言論獲罪的。第二就是御用哲學，中國古代皇帝都將儒家思想作為御用哲學，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就是看中了忠君忠父這些東西，任何人有異端的思想都被視為大逆不道，拿這個哲學壓過去。其實哲學既然是一種學問就應該讓人辯論和探討，這樣才會越辨越明，可是御用哲學已經變成了皇帝專制的工具，任何人都不得挑戰。第三個特點就是用人制度，專制文化永遠喜歡選拔官員，這樣官員就要唯上是從，對上唯唯諾諾，對下掌握生殺大權，不知執政為民，只知趨利避害。這樣必然導致貪官污吏叢生，前仆后繼，殺之不盡，解決辦法是用選舉制度替代選拔制度，這樣才可以杜絕官員貪污腐化和庸碌無為。第四個特點是特殊利益，統治者利用專制文化理所當然地榨取大眾利益，因此古代君王都拿榮華富貴籠絡可用之人。對普通百姓而言，只能按照義務納稅奉養官員，卻無權審核這些稅收的用途。《中國經濟時報》的報道，全國公車消費每年高達3000億元人民幣，不僅遠遠超過軍費開支，更比教育經費和醫療經費加起來還多。這明顯不合理的花費都是納稅人的血汗，卻是官員們的特殊利益，是專制文化的必然產物。”
林佳玲沒想到周銳長篇大論說了這么多，一時理不清思路，繼續問道：“按照你這樣的說法，中國文化既然這么不好，那還有什么前途呢？”
周銳搖頭說道：“中國文化本來并不是專制文化，在春秋戰國的時候，那時中國沒有統一專制的體系，因此百家爭鳴為中國創建了豐富多彩的文化，成為中國始終能夠屹立不倒的精神支柱。中國的專制文化起始于秦始皇的唯我獨尊，經過漢武帝的“廢黜百家，獨尊儒術”，在明代朱元璋和朱棣的大屠殺，清朝的文字獄達倒頂峰。”
林佳玲繼續問道：“那現在中國是什么文化呢？”
周銳苦笑說道：“你對照一下我剛才說的四條，就知道現在中國是什么文化了。但是現在社會越來越開放，專制文化正在慢慢退去，對待文化不能用革命的方法，只能潛移默化。我相信當中國文化擺脫二千年的專制文化的時候，中國才會有真正和諧的社會，成為強大、和平和每個人可以實現自己夢想的國家。”
林佳玲聽出來周銳的話題已經結束，看看時間大口喝完咖啡，提醒周銳：“王莉還在等你呢。”
周銳嗯地一聲，然后看看時間說道：“王莉應該將離職表打印出來了，我要回去了。”
當周銳回到辦公室，王莉果然已經坐在桌子對面，打印出來離職表格擺在桌子上。周銳仔細看了一遍這個熟悉的表格，已經記不得多少次使用這個表格開除不合格的員工，卻沒有想到現在自己也要面臨同樣的命運，他抬頭看著王莉問道：“簽在哪里？”
他同意簽了，王莉心中一陣激動，折磨總算要結束了，她伸出手指，指著文件的末尾。她看到周銳拿起筆，將筆尖深向自己指定的地方簽了名字。謝天謝地，這件事結束了，她心里默默念著，卻發現自己感到的不是高興，而是一股酸酸的對周銳的憐憫，眼前這個人曾經為公司在一線打拼，現在卻被自己親手趕出公司。她暗自嘆口氣，下一個該輪到方威了。
周銳簽完之后卻不將離職表給她，拿在手里問道：“我可以先離職表保留一下嗎？”
王莉不明白他的用意問道：“為什么呢？”
周銳說道：“我可以發給電子郵件給你確認，由于丟失經信訂單，我已經同意簽署離職表，但是這兩份文件還是放在我這里。如果這周經信銀行的訂單還沒有轉機，我就開始辦理手續。”
她想想點頭同意就要離開，卻聽到電話鈴聲響起，她猶豫著要不要回避出去，卻看見周銳擺擺手請她坐下。她聽到周銳說道：“方威，什么事？。離職信，怎么了？已經簽了嗎？”
王莉看著周銳冷靜地放下電話，心中擔心：糟糕，肯定又有情況了，這事恐怕又完不了了，我真是倒霉啊，魏巖在陳明楷授意下每天對自己威逼利誘，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我怎么這么命苦啊。
周銳放下電話看著王莉說道：“死人活了。”
人力資源經理沒明白他的意思，嚇了一跳：“哪個死人活了。”
周銳笑了一下換了另外的說法：“你剛才說經信訂單已經死了，死人活不了，可是現在訂單已經翻過來了。”
王莉沒想到此刻有了這樣的天翻地覆般的變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生氣，只是嘴里機械地說著：“真好，真好。”
周銳指著手里剛簽署的離職表問道：“那這個離職信怎么辦呢？你是還給我呢？還是打算拿走呢？”
王莉心中掙扎之后，終于站起來將離職信拿在手中對折起來，然后一把撕掉扔進垃圾桶。
119 周一，下午三點零五分
陳明楷接到人力資源王莉電話后口氣嚴厲地責問：“為什么沒有簽？要么去華南，要么離開，這算怎么回事？”
王莉在電話中小心翼翼說著：“因為周銳說訂單翻回來了，那么就沒有違背PIP的承諾，所以我就沒法讓他簽了。”
陳明楷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不知該怎樣繼續說下去，掛了電話坐在座位上，臉色從憤怒轉向平和，從平和轉向微笑，這不是自己設計的最理想的情況嗎？現在已經能夠完成中國區的銷售目標，再有這么大一個訂單，自己的成績有目共睹，下個季度再對付周銳也來得及。
林佳玲回到辦公室心中惆悵，此刻經信銀行正在與惠康舉行簽約儀式吧？周銳他們真的能在最后關頭來個大逆轉嗎？她卻坐在辦公室里無所事事，這是林佳玲來到中國工作以來最陰郁的一天，三個月心血的努力全部失敗，而且一起戰斗的同事就要被驅逐，自己卻也無能為力。
電話鈴已經一遍一遍地響起，林佳玲卻不想伸手，但是這個電話卻異常地執著，反復不停地刺激和騷擾著林佳玲的神經。林佳玲不堪其擾，終于接起電話，聽見方威的興奮的聲音。
“你怎么不接電話呢？”
林佳玲不想泄漏自己的沮喪，就反問：“你打了這么多電話，到底是什么事啊？”
方威大聲說道：“我們贏了，經信銀行剛剛開會，我們拿項目的大頭，惠康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林佳玲聽到這個消息，忽然覺得心臟加快起來，郁悶情緒一掃而空。方威沒有在電話中多說，林佳玲難以置信地掛了電話，心中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顧不得多想立即撥通崔國銳的電話，問候道：“崔行長嗎？您好。”
崔國銳聽出林佳玲的聲音，知道她已經得到什么風聲，笑著回答：“好啊，很好。”
林佳玲聽出他心情愉快，依然不敢確定方威的話，輕輕用疑惑的口氣問道：“我聽說銀行的采購有些變故，是嗎？”
崔國銳笑出聲來：“我們和惠康的簽約儀式已經取消，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們等候招投標辦公室的正式通知吧。”
崔國銳沒有直接說出結果，但憑借惠康的簽約儀式取消，林佳玲就知道方威說的是事實，林佳玲還是莫名其妙，但是心卻不停地跳起來，這個消息完全在她的預料之外，以至于根本沒有心里準備迎接這個消息。她轉身拿起電話撥給自己的秘書，讓她現在就用最快的速度去訂一瓶香檳。她正要轉身出去，電話響起，陳明楷的聲音傳了出來：“佳玲，你好。我聽說經信銀行的訂單翻過來了，是嗎？
陳明楷從王莉那里得到消息，卻擔心是不是周銳和方威的緩兵之計，因此與林佳玲確認。林佳玲心中對有些不快，但是依然高興地說道：“是啊，我剛得到消息，經信銀行和惠康的簽約儀式已經取消。”
“大概能拿到多少？”陳明楷非常關心數字，他想知道加上這個訂單，自己的任務能否完成。
林佳玲心中算了一下，向陳明楷說道：“現在還沒有準確的數字，還有很多細節沒有確定。”
陳明楷依然追問：“大概呢？”
林佳玲按照方威說的三分之二，心中計算著，將數字報給陳明楷。陳明楷得到數字之后，心滿意足地掛上電話，這將是亞太地區有史以來最大的訂單和最大的一場勝利，不僅讓自己可以大大超額完成任務，而且這個訂單本身就可以說明一切，堵上每一個曾經指向自己的指責。他打開電子郵件系統，開始在公司內部公布這個消息，包括客戶背景，方案概述，銷售過程，以及以后潛在的機會。這樣整個亞太區所有的員工人就會從自己這里得到第一手的信息，將自己當做整個項目中最偉大的英雄。在亞太地區，沒有人知道周銳和方威，他們將淹沒在自己的無限風光之下，難以露出一絲光芒。
秘書幾分鐘后將一瓶香檳拿進林佳玲的房間，林佳玲示意她跟著自己，推門走出房間。大辦公室內已經有一些銷售人員在交頭接耳，看樣子消息已經傳出來了。林佳玲看見崔蕓也笑走過來，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看著崔蕓轉身離開。林佳玲看見身后已經來了幾個參與項目的工程師，手指會議室示意他們進去，謝伊和工程師們混在一起走進會議室，肖龍帶著錢世偉也笑呵呵地一前一后地跟了進來。慢慢地，不管是否參與這個項目，在辦公室的員工都聚集在會議室之內。
林佳玲注意到周銳跟在崔蕓身后匆匆進入會議室，林佳玲躡手躡腳跟在后面，看見會議室中的眾人正在議論紛紛，突然打開香檳向周銳和崔蕓噴去，周銳和崔蕓沒有意識到怎么回事，滿臉都是香檳的泡沫，周銳反應過來，一伸手拉住林佳玲的胳膊搶過香檳，她的臉上身上立即濺滿雪白的泡沫。林佳玲和周銳的慶祝舉動明確地證實了勝利的消息，掌聲、笑聲和吵鬧聲在會議室的每個角落爆發出來。
慶祝持續的同時，開始有人開始小聲打聽，林佳玲知道他們很好奇怎么贏下訂單的，她也受到傳染，忍不住用手勢制止大家，面向周銳佯裝生氣地說道：“你和方威瞞得好緊啊，你們到底怎么反敗為勝的？一點兒風聲都沒有透露，你現在要好好交待呢。”
會議室中的人顯然都想知道自己的公司是怎樣在最后關頭扭轉了局面，這個轉折實在過于突然和意外了。
周銳也被大家的情緒所感染：“方威不是和李朝東打賭了嗎？如果沒有把握，他怎么敢打這個賭呢？是不是，朝東？”
李朝東也好奇地混在人群之中，突然聽到周銳在說他打賭的事情，連忙擺手：“那是說著玩的，不算數，不算數。”
肖龍看見李朝東想要抵賴，立即大聲問道：“當時大家有不少也在場，大家覺得算數嗎？”
在眾人的哄笑之中，肖龍大聲宣布：“這個周末我借花獻佛，請大家吃海鮮。請大家掌聲感謝我們的贊助人，李朝東先生。”
李朝東心想糟糕，嘴里嘟噥著轉身離開辦公室，大家看見他走開，笑著鼓起掌來。聽到掌聲轟然響起，肖龍大聲說：“我曾經說過，我在公司就佩服三個人，其中有半個是方威，現在我要正式宣布，我只佩服兩個半了。”
崔蕓覺得奇怪，大聲問道：“怎么少了半個。”
肖龍笑著說：“少了半個就是方威，這小子簡直不是人了。本來今天惠康就要和經信銀行簽合同，這樣絕望的形式都能板回來，大家說他還是人嗎？簡直就是神仙，因此就把他去掉了。”
謝伊很好奇中間的經過，立即問崔蕓：“快說說吧，方威到底是怎么做的？”
崔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和大家一樣也不知道啊。”
謝伊不相信大聲問道“：“你怎能不知道呢？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沒有一點消息吧。”
崔蕓攤開雙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剛才我得到經信銀行的電話，已經通知我們趕快去協商合同了，這事肯定是千真萬確，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聽說劉行長突然改主意了。我做了不少單子，從來沒有贏得這么莫名其妙。方威這小子居然連我都給瞞住了，我得找他算帳。”
大家這樣互相詢問，居然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反敗為勝，都將目光轉向沒有發言的周銳。周銳為難起來，只要劉豐的事情沒有公布，自己就不能說出一點點，只好說道：“這個項目還沒有簽合同，一切還沒有確定，現在言之過早。這一切不能完全歸功于方威，沒有前期大家的努力，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周銳這樣明顯的轉移話題根本不能滿足眾人的好奇心，都笑著抗議，連林佳玲都笑著搖頭。周銳看實在沒法過關，只好說：“這樣說吧，方威在最后關頭做通了劉行長的工作。”
崔蕓卻不相信：“做通劉行長工作？怎么做的？”
周銳希望能夠糊弄過去，回答道：“以理服人嗎。”
肖龍也不相信：“就這么在辦公室里把劉豐說服了？”
周銳知道自己的話沒辦法服人，只好解釋：“即使方威不行，他總可以找到其他人去說服劉行長嗎。”
崔蕓依然不信，問道：“找其他人，經信銀行是國家級的大銀行，劉豐是部級干部，方威找什么人能說服他呢？除非找國家主席或者總理才行，其他人劉豐能聽嗎？”
周銳故意大聲笑著說：“你說得對，就是請總理幫忙說服劉豐了。”
崔蕓瞪了周銳一眼說道：“你編故事騙小孩子呢？方威要是請的動國家總理，還在我們這干嗎？”
周銳含笑不語當做默認，林佳玲看出他有難言之隱，站起來解圍說：“這最好還是要方威自己說。他在哪呢？我怎么一天都沒有看見他。肖龍，這幾天你們天天混在一起，你知道嗎？”
肖龍看見大家都望著他，神秘地說道：“他現在又去做另外一個項目了。經信銀行這個項目和方威現在這個項目相比，那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林佳玲心中奇怪，經信銀行的訂單已經是亞太地區有史以來最大的訂單了，方威怎么可能又找到另外一個更大的呢？卻看見崔蕓笑呵呵地說道：“他是找那個空中小姐去了，是嗎？”
肖龍點點頭說道：“他讓我幫他請幾天假，他說要在這幾天里將一輩子的幸福打出來。我以前覺得他根本追不上那個空中小姐，但是他說要將章子怡娶回來，我都相信。”
崔蕓從鼻孔里吹氣說：“章子怡？肖龍你是什么品位啊？”
錢世偉過來上下看著肖龍：“崔蕓說得對，你也太沒品位了吧，至少應該是趙薇吧。”
錢世偉話音剛落，就聽見周圍的人大笑起來，崔蕓指著錢世偉說：“你的品位還不如肖龍呢。”
前臺接聽電話的女孩子剛進入公司，年齡還不到二十，這時候大聲說：“對。肖龍和錢世偉一點品位都沒有，趙薇和章子怡名氣很大，但是適合做老婆嗎？不適合。”
大家聽她搖頭晃腦說得有道理，紛紛點頭。林佳玲小聲問她：“那你覺得誰最好呢？”
這個女孩子興奮起來大聲說道：“當然是李宇春了，她多帥啊。”
肖龍聽完之后大喊一聲轉身就走：“靠，女人能用帥形容嗎？我服了你了。”
121 周一，下午四點三十五分
取消簽約儀式的消息剛剛傳來，就傳來捷科和惠康兩家切分訂單的最新消息，這兩個消息將惠康突然打蒙了。跟項目相關的所有的人都自動來到會議室，看著在電話前醞釀情緒的駱伽。駱伽不明白劉豐為什么好端端地就變了主意，而且更奇怪的是事先居然給自己打個招呼。肖嘵陽在電話中只告訴自己結果，駱伽也相信他不知道原因。駱伽在電話前，設計著每一句話，終于拿起電話撥通劉豐的手機。
駱伽聽到劉豐的聲音后，立即說道：“劉行長，您好。”
駱伽正要開口，卻聽見劉豐急匆匆說道：“別在電話里講，你下班前帶著工程師過來一趟吧，順便來我這里坐坐。”
駱伽想好的話一句沒有說出，劉豐就掛了電話，讓她舉著電話愣在辦公桌邊，劉豐的語氣和聲音都不同以往，好像很不愿意在電話中多談，什么原因呢？
下班前，她按照劉豐的意思帶著工程師來到經信銀行，工程師在和信息中心對方案，駱伽一個人來到劉豐的辦公室。門沒有關，劉豐正在打電話，向駱伽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她便輕車熟路地坐在沙發上等候。劉豐很快說完電話，從桌子上拿起一后疊文件，然后向駱伽招招手，推開背后的小門，進入一個樓宇中間的小天臺。劉豐的辦公室位于銀行大樓的頂層，因此這個小小平臺就可以俯視整個銀行。劉豐拿出一支香煙，看著駱伽說道：“這是我吸煙的地方。”
駱伽看著劉豐點了煙，吸了一口，才開口問道：“劉行長，聽說您改主意了。”
劉豐抽著香煙點點頭，卻沒有回答，用夾著香煙的手從文件中拿出一頁給駱伽看。駱伽看到這是銀監會的正式發文，內容是要求銀行系統在招投標中公正公平公開，駱伽特意看了文件日期，計算了一下，是上周三。駱伽知道就是這份文件影響了招投標的結果，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份文件能說明什么呢？沒有明指是哪個項目，也沒有專門發給經信銀行。”
劉豐仔細看著駱伽的表情，問道：“我就是要問你呢？為什么好端端地就收到這份文件了呢？雖然沒有明指哪個銀行，可是為什么就發給了經信銀行，而沒有發給其他的銀行呢？為什么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呢？”
看見駱伽默不作聲，劉豐又遞過一份文件，她接過來一看，更嚇了一跳，居然來自總理辦公室，寫著同樣的內容而且是同樣的日期。駱伽知道這背后一定蘊含著非同一般的含義。劉豐小聲輕輕問道：“你有沒有跟誰說過國峰出國讀書的事情？”
駱伽愣了一下，終于知道了劉豐的顧慮，委屈地說：“我是委托境外咨詢公司辦理的全部手續，連公司的高層都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劉豐這幾天一直為擔心害怕，他必須要知道呂傳國如何得知國峰出國的消息。這件事只有劉豐的家人知道，他們和這個項目毫無牽連，所以劉豐認定消息的一定是從駱伽這邊泄漏出來。劉豐看著駱伽表情，判斷出來她說的是真話，那么消息是怎么泄漏的呢？
劉豐既知道駱伽沒有泄漏消息，安慰她道：“我能給你們保留一塊已經很不容易了，你看了文件就知道我的壓力了。雖然三分之一也不少了，你可以向公司交待了，你們盡快和崔行長重新確認合同吧。”
駱伽已經感覺到劉豐身上的壓力，向他點點頭。劉豐繼續開口問道：“你知道方威這個人嗎？”
駱伽念著方威的名字，告訴劉豐：“他是捷科公司的銷售人員，好像剛從上海調到北京。”
劉豐吐出口中香煙，看著駱伽問道：“你知道他的背景嗎？”
駱伽心中搜索著方威的信息，判斷著說：“他剛從上海過來，能有什么背景呢？”
劉豐搖搖頭：“這個人來頭很大啊。”
駱伽知道這個信息十分重要，好奇問道：“他的背景到底有多大呢？難道是銀監會的背景嗎？”
劉豐俯瞰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若有所思地說：“不止啊。他的背景是深不可測，高不可攀啊。另外還有一件事，以后不要在電話中說任何與訂單相關的事情，你明白嗎？”
駱伽點點頭立即明白劉豐為什么要讓自己來到這個小天臺上說話，她四周看看，這個地方確實十分隱秘，別人既難以偷聽又無法看見。駱伽默不作聲地看著劉豐一口一口吸完香煙。劉豐掐滅香煙示意駱伽一起回會議室，在她推門進入會議室的瞬間，劉豐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國峰在加拿大的寶馬和別墅，你給他退了吧，文件我已經放在高爾夫球會的衣柜里了，你拿到之后立即去辦吧。”
122 周一，下午五點二十分
駱伽拋下正在銀行確認合同工程師，獨自趕回公司，她知道正在有一群人正在會議室中等候自己的最新的消息，然后商量應對方案。當她進入被當做作戰室的會議室時，果然與項目相關的人都已經到齊了，眾星捧月般地聚在將林振威身邊。
駱伽看著大家期待的目光，直接說出了大家關心的答案：“劉行長受到上面的壓力改變主意了。”
林振威深入追問：“哪里的壓力？”
駱伽想了一下說道：“銀監會。”
林振威看出了駱伽的猶豫：“還有嗎？”
駱伽猶豫是否要說出那個更高的背景，林振威已經看出她的遲疑說道：“是捷科什么人運作的？”
“方威。”
“他是什么人？”
“捷科剛從上海調來銷售人員，我們沒有發現他的特殊背景。但是劉行長說他的來歷是深不可測，高不可攀。”
林振威站起來看著意氣消沉的屬下大聲說道：“這個項目以切分告終，表面上看是個平手，甚至有人會說我們輸了，讓捷科將旗子插在我們最重要的堡壘上了。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我們小看了對手，捷科敢于直接攻入我們最重要的客戶，說明他們有恃無恐。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我們并沒有輸，我相信劉行長的話，這個叫做方威的人一定有著非同一般的背景和關系，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依然能夠從他們手中切分一塊，證明我們的團隊是堅強的，無論什么樣的競爭對手都不能將我們擊跨。捷科現在通過經信銀行的訂單已經開始了向我們的全線進攻，這一戰只是他們的第一波進攻，雖然讓他們切分了一塊，我們仍然守住了客戶，堅持下來了。我希望大家做好準備，準備投入到這場即將到來的全面戰爭。我們既然頂住了捷科這次出其不意的襲擊，我們就完全可以徹底擊敗捷科的全面進攻，勝利將仍然屬于我們。根據現在的情況，捷科憑借的就是方威這一個人的關系，無論這個人有什么通天本事，也不能在北京與我們逐個爭奪客戶，我們相信，我們在北京幾百名銷售人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領地。”
林振威看著自己的下屬們，目光漸漸移到駱伽身上，下定決心大聲說道：“今年的最后一個季度就要結束，新的一年就要開始。我宣布，駱伽將不再擔任北方區銷售總監的職務。”
眾人沒想到林振威做出這樣決定，大吃一驚之后會議室中鴉雀無聲。一名銷售主管大聲抗議：“這個訂單沒有全輸，為什么要撤換駱伽呢？她以前為公司做了多少貢獻，怎么能因為一個訂單就這樣對待？”
看到林振威一言不發，又有一位銷售人員站起來大聲說道：“我們眼下就要和捷科正面作戰，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自亂陣腳。”
駱伽沒想到林振威居然突如其來做出這樣的宣布，心中并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看著林振威沉默不語。林振威臉上泛出笑容繼續說道：“在駱伽的出眾領導下，我們的銷售團隊在過去兩年里成功地在北方地區擊敗我們的競爭對手，即使與捷科切分訂單，也為公司贏下今年最大的訂單。從新的一年開始，駱伽將擔任公司市場總監負責公司市場分析并制定營銷策略，將與我們的銷售團隊繼續一起打敗我們的競爭對手，取得新的勝利。”
駱伽聽到掌聲從身邊傳出，看著笑吟吟的林振威，心中波動只想跳進他的懷抱，這是自己真正可以依托一輩子的男人。
123 周一，晚上七點三十分
林佳玲坐在經信銀行的會議室里，趁著工程師們緊張研究建議書的時候偷偷看著窗外的景色，記得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窗外是綠油油的樹葉和金色的陽光，現在樹葉已經全部脫落，遠處屋頂上還覆蓋著白雪，陽光已經蒸發了大多數的積雪，因此紅彤彤的屋頂暴露出來。
今天下午林佳玲得到經信銀行確認合同的通知，林佳和崔蕓帶著相關的工程師們分頭來到銀行，涂峰和陳剛已經坐在會議室的對面等候他們了。陳剛見到崔蕓盡量壓抑著興奮，只是使勁點頭，捷科能夠走到這里來之不易啊。
方案的確認工作一直很順利，直到一位工程師突然發現捷科和惠康的系統互不兼容。劉豐的設想是將總部的核心系統交給捷科，占銷售額的三分之二，惠康負責各個省的子系統，占銷售額的三分之一，這本是不錯的方案。可是工程師卻發現，各自的系統都沒有問題，但是兩個公司使用的通信協議并不一樣，按照現有的方案，捷科的系統不能與惠康的系統連接，數據不能交換。當林佳玲仔細研究并確認這個問題真實存在的時候，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這簡直是一個超級惡作劇，大家拼命努力，本以為大局已定，卻發現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就像朝思暮想的新郎終于心滿意足地娶了意中人，進了洞房揭開蓋頭，發現新娘卻是另外一個人。林佳玲將這個情況告訴涂主任的時候，他也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立即離開座位，去向崔國瑞匯報。
過了一會兒，林佳玲聽到走廊中腳步聲，崔國瑞正在大步走過來，他絕對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也沉不住氣了，立即從辦公室里過來商量。捷科的工程師與經信銀行的項目小組開始討論各種解決方案，越來越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崔國瑞干脆打電話將惠康的工程師也叫了過來，三組人馬一起研究。林佳玲從來沒有和競爭對手一起商量的經歷，她看出崔國瑞是真的著急了。
夕陽西落，月亮升起，三方面的二十幾個人也沒有拿出一個行的通的辦法。崔國瑞終于嘆口氣站了起來，向技術人員們說：“大家已經工作得非常辛苦了，感謝大家參加今天的討論，雖然沒有解決方案，但是我們也很有成果，就是這個切分的方案是不可行的。我們還是面對問題再想辦法吧。我們今天就到這里，大家早點休息等候進一步的消息吧。”
這是每個參與會議的技術人員都不愿意看到的結果，但也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大家紛紛離開會議室，林佳玲從內心感到疲倦，她本以為和平已經到來，大家可以安穩地享受勝利的果實，但是卻發現一場迫在眉睫、你死我活、更加殘酷的大戰又要爆發，這將是一場雙方都沒有預期的、慘絕人寰、決定生死的遭遇戰。
林佳玲走出經信銀行的大門時，天空中布滿星光，冷風穿透了自己的外套，立即跑步鉆進出租車，拿出電話撥給周銳，讓他取消晚上的慶祝活動。林佳玲本來以為今天晚上會有一個不醉不歸的狂歡，但是現在看樣子，很多人都會渡過一個不眠之夜。
124 周二，上午九點十分
陳明楷為了第一個宣布這個好消息，已經搶先用電子郵件發給所有的公司的高層官員，甚至抄送了全球的總裁。由于時差的原因，他在深夜就得到了總裁的回復的郵件，郵件中不僅恭喜他取得這樣的成績，而且期待自己帶領中國的團隊取得更好的進展。亞太區總裁甚至回郵件表示要親自參加合同的簽訂儀式，陳明楷知道自己不但保住了位置，而且重新贏得了上層的信任。
今天上午林佳玲告訴他切分的方案不可行，實實在在地將陳明楷嚇了一跳，他立即意思到處境不妙，自己已經發出了郵件，如果這個項目又被惠康搶走，自己搶先發出的電子郵件可就捅了馬蜂窩了，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陳明楷心神不定，干脆叫來司機將他拉到附近的朝陽公園，獨自一人在湖邊散步，他強迫自己忘記一切公司的事情，進入無我的境界。他深吸一口氣，向四周張望著，草地上覆蓋的白雪已經熔化，他告誡自己：無論多么關鍵的時刻，一定要保持平靜的心態。
125 周二，上午九點四十分
劉豐也被這個消息刺激地暈頭轉向，半晌沒有說出話來看著對面的崔國瑞發呆。他發現自己費盡心機左突右沖，自以為已經找到了出路，卻又回到了起點。劉豐從內心里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辦法，顧不得自己的架子焦急地詢問：“老崔，你有什么辦法嗎？”
崔國瑞的回答斬斷了劉豐妥協的希望：“根據我們，捷科和惠康三個方面的研究和分析，兩個公司的系統采用不同的通信協議和軟件，確實難以共存。也就是說，要么選擇捷科，要么選擇惠康。”
崔國銳的答案讓劉豐不知所措。劉豐不是從技術方面考慮的而是從自己的利害角度，他無法排除捷科和惠康中的任何一家，捷科公司那個叫做方威的銷售人員有通天的背景，又握著致命的資料，惠康的駱伽為兒子花費巨資辦理了所有的出國手續，現在雖然退掉了公寓和轎車，駱伽仍然為兒子練習大學跑了幾次加拿大并支付了學費。正當劉豐左右為難的時候，涂主任猶豫著提議：“是不是可以讓他們用脫機的方法來實現通信呢？但是這種方法有點落后。”
劉豐的眼睛亮了起來對涂主任說道：“你說說，什么建議都可以談。”
涂主任解釋道：“就是人工將電腦中的數據倒出來，然后變成同樣的格式的文件，發給對方的電腦，這種方法有點太落后了。”
崔國瑞首先反對說：“這個方案不可行，如果數據量大的話，人工介入的方法肯定處理不了。”
劉豐心里一直在琢磨，駱伽肯定要保，也不能得罪了方威，涂峰的建議讓看到了一線希望：“要相信技術人員嗎，涂主任既然提出了方案，我們就應該認真研究，不能輕易否定。你們今天就抓緊時間與兩家公司商量，看看這個方案是否可行。”
126 周二，下午三點十分
崔國瑞親自將兩個公司的工程師叫在一起，仔細地討論了涂主任的方案，這種十年前最原始的方案雖然暫時可以行得通，但根本不能適應以后發展的要求，這就像用馬來牽引最新型的賽車，確實走得動，但卻讓人發笑。
這樣一個妥協的方案必須得到三個方面的認可，惠康的工程師立即出去給公司電話，立即得到公司的認可，崔國銳將目光投向林佳玲。林佳玲心中卻矛盾重重，自己如果拒絕了這個方案，會有什么后果呢？就像古羅馬的角斗士，對方已經認輸求和，如果一定要拒絕求和分個你死我活，格斗就變成一場毫無妥協的殺戮。林佳玲不知道方威是靠什么方法板回來的，但是如果捷科又要重新返回戰場，他還能贏著回來嗎？也許會被裹尸布包著被拖出競技場。
因此當崔國瑞征求意見時，林佳玲沉默不語，直到崔國銳再次提醒，她心中雖然萬般猶豫，仍然搖頭拒絕了這個妥協的方案，她搖搖頭說道：“我覺得這個通信方案過于原始，實在不能滿足經信銀行未來發展的要求。”
林佳玲拒絕了這樣的方案，崔國銳就避免了艱難的選擇，他理解林佳玲主動放棄近在眼前的千辛萬苦得到的勝利，這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用欽佩的目光看著林佳玲說道：“既然捷科拒絕了這個方案，我會向劉行長匯報，準備進行第三次招標。”
127 周二，下午四點十分
林佳玲離開會議室頂著冷風出了經信銀行的大門，回頭看了一眼，這就自己的團隊將要重新回來廝殺并分出勝負的戰場。林佳玲在中途給周銳和方威打了電話，讓他們盡快回到辦公室協商對策，她想了一下，她又將最新情況報告了陳明楷。
陳明楷面對周銳和方威坐在會議中，這是在矛盾激化之后的第一次。三個人沉默不語焦急等待著林佳玲。好在尷尬的時間不長，林佳玲就回到公司直奔辦公室。林佳玲介紹了捷科和惠康方案不能共存的原因，也提到了那個被否決的折中方案。
陳明楷聽到妥協方案，眼前一亮：“這個方案真的行不通嗎？”
林佳玲向他解釋：“可以行得通，只是速度大打折扣，肯定不能滿足以后業務增長的需要。”
陳明楷加重語氣說道：“但是這個方案現在可行，是嗎？”
看見林佳玲點頭，陳明楷繼續追問：“這個妥協方案大概可以支持多久？”
林佳玲走到白板前，計算著業務量估算答案，然后轉身說道：“用這樣的方法在兩年內勉強可以應付局面，但是兩年之后如果不能解決通信問題，這次采購的很多設備可能都要淘汰。”
陳明楷放下心來，只要能夠支持兩年，自己早就渡過眼前的難關了，那時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個公司的哪個位置上呢，他看著林佳玲說道：“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親自去拜會劉行長。”
129 周三，上午十點整
陳明楷在林佳玲的陪同下第一次踏入經信銀行的大門，進入豪華的會客廳。由于經信銀行的特別交待，所有參與這個項目的人員都跟在陳明楷后面走進這個豪華的會議室。林佳玲以前從來沒有進入這個地方，會客廳的中間是紅彤彤的地毯，從正對面有兩把大椅子分別向左右側燕翅般延展出了兩排椅子，但是個頭和豪華程度都不如中間的兩個大椅子，很像梁山一百零八將的排座方式。看樣子，經信銀行還是給了陳明楷這個中國區總經理足夠的面子。
林佳玲在國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安排座位的方式，坐在座位上研究著這種格局，這樣明顯便于兩位坐在主座的領導交談，越排在末尾的人離對方的距離越來越遠，必須大聲喊著才能讓別人聽清楚，因此最后的人幾乎已經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力，只有聽的份兒。林佳玲不得不佩服中國特色，這樣巧妙地突出了領導，級別越低的人的話語權越小。西方人難以接受這樣的方式，因為他們覺得人人生而平等，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的權力，因此座位的安排也體現出了平等，因此西方喜歡采用圓桌會議，中國人則喜歡這種梁山聚義廳的方式，從一開始就剝奪了普通人的發言機會。
劉豐帶著一溜銀行官員魚貫而入，互相寒暄之后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動排開，林佳玲看見陳剛就坐在最尾巴的位置，向自己點著頭招呼。陳明楷自然而然地坐在主位，林佳玲坐在他的身邊，周銳已經不是總監，因此坐在林佳玲旁邊的另一側，其他人級別更低，紛紛找到與自己相稱的位置坐下，方威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溜到最后和陳剛面對面坐著，兩人擠眉弄眼笑呵呵互相看著。
林佳玲主動站起來，依次向劉豐介紹自己的成員。劉豐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方威，這就是他要求捷科全體人員參加的目的，他想再摸摸他的底細。他的目光隨著林佳玲的介紹打量著每個人，陳明楷是他第一個注意的對象，他明亮鑒人的額頭，眼睛隱藏在黑框眼鏡之下，卻掩飾不住炯炯的光芒，有這么亮的額頭的人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直到最后，林佳玲才說出坐在角落中方威的名字：“方威，捷科公司客戶經理。”
劉豐突然笑著說：“方威，加入捷科幾年了？”
方威沒想到劉豐其他人不問，而是直接詢問排在末尾的自己，站起來說道：“兩年前加入公司，最近剛剛調到北京工作。”
劉豐知道此時不是和方威多談的時間，心中奇怪方威這么重要的角色為什么會坐在最后，是不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似乎確實有這樣的資格，劉豐只能這樣判斷。他心中琢磨了一下，很快開始發言：“感謝捷科公司參加我們這次招標，捷科是世界級的有實力的大公司，對我們幫助很大，無論招標結果如何，我們都愿意與捷科進行進一步的交流和合作。”
陳明楷聽到劉豐的話，彎了一下腰表示感謝，客氣說道：“很高興經信銀行要邀請捷科參加這次招標，通過這次合作，我們一定盡力提供最領先的技術和方案，幫助經信銀行建立世界一流的客戶關系系統。”
兩位決策者繼續客套幾句，其他人沒有插言的機會。劉豐看到時機已到，將目光鎖定在陳明楷眼睛上問道：“這個項目進行到現在，想必你們對情況已經有了清晰的了解和判斷，下一步計劃你們有什么打算呢？”
陳明楷等劉豐說完停頓一下，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們仔細研究了方案，現在主要的問題出在兩個系統連接口上，我們建議采用這種的折中方案暫時解決，當以后數據量增大后，我們可以再采取新的方案解決。”
林佳玲心里大驚，不知道陳明楷說的新方案是什么，看著陳明楷默不作聲。崔國瑞在吃驚的同時也感到驚喜，如果這樣倒是可以解決眼前的局面，立即問道：“您說的新方案是指什么呢？”
陳明楷看著崔國瑞說道：“這個項目意義重大，因此我們愿意調集工程師重新開發接口程序，以便與惠康的系統連接。當然這也需要對方的配合。”
林佳玲聽到陳明楷的方案，心中更加不安，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他什么時候與美國的研究開發團隊談過這件事呢？崔國瑞也覺得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反問陳明楷：“這樣有把握嗎？”
陳明楷正要回答，卻看見劉豐擺擺手說道：“要相信人家嗎，捷科是世界性的大公司，怎么可能胡亂承諾呢？你們可以繼續深入研究一下陳總的提議，寫到協議里面。此外，既然問題解決了，我們就應該盡快的按照計劃推進這個項目，我看簽約儀式和時間就不要變了，按照原來的安排，就在周日進行吧。”
“好啊，我們盡快確認合同的細節，盡快將這個系統建設起來。”陳明楷聽到這句話，心中還是興奮地跳了一下。經歷了這么多波折，這個訂單終于落實了，季度的目標也可以超額完成了。
劉豐和陳明楷相談甚歡，后來將話題引到高爾夫上，發現兩人居然都是這這項運動的愛好者，陳明楷立即提出在適當的時間，兩人上場一次。在解決問題之后，這場會談變得那么愉快和輕松。崔國瑞和林佳玲都心中卻存有疑惑，互相看著，但卻無法打破兩位領導的談興。會面結束離開會客廳的時候，崔國瑞故意走在林佳玲旁邊，小聲問道：“你們有把握嗎？”，林佳玲輕輕搖搖頭。
劉豐卻卻非常隆重和親切地與每個捷科的成員握手告別，林佳玲心中奇怪，今天的會議怎么這么隆重啊？劉豐握手的目的卻是為了方威，當到了方威面前的時候，劉豐明知故問地笑著說：“你就是方威啊？”
方威點點頭說：“是啊。”
劉豐從兜里掏出一包香煙，對著方威晃晃，也不管他是否吸煙就說道：“煙癮上來了，陪我吸支煙吧。轉身向其他人說：“你們再聊聊吧”
方威面前就是就要東窗事發的劉國峰的貪官父親，如果趙穎真的在下周嫁給劉國峰，一輩子的幸福就掉到火坑里去了，他看著劉豐更加下定決心不惜代價將她解救出來。他心中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行動正義無比，腳步卻跟著劉豐走出會議來到吸煙室。吸煙室內本來有幾個煙民正在噴云吐霧，看見行長進來，立即打個招呼就退了出來。
林佳玲看見劉豐叫走方威陪他吸煙，想起周銳說方威做通了劉豐的工作，心中相信起來，不由得佩服方威隱藏消息的功夫。她轉身剛好看見陳明楷也詫異地看著兩人走開。其他人看見行長離開，就在會議室中聊起來等待。
方威不吸煙，看著劉豐用打火機點了香煙，深吸一口輕輕吐出。劉豐開口問道：“你和銀監會的老呂很熟嗎？”
方威搖搖頭說：“不熟，只見過三次。”
劉豐心中奇怪，如果沒有過硬的關系，呂傳國為什么會個自己打電話呢，覺得方威的關系應該在銀監會的更高級別，問道：“你跟銀監會很熟。”
方威又搖搖頭說：“不熟啊，我就去過一次銀監會，而且只認識呂傳國。”
劉豐疑惑地心中琢磨，眼前這個小伙子真是看不出深淺，但是呂傳國確實幫他打了電話，而且發了文件，可是他又不承認在銀監會的關系，這是怎么回事呢？劉豐現在每天都在琢磨這個問題，好判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這樣才可能找到兒子出國的消息是從哪里泄漏的。劉豐開口問道：“可是老呂很幫你忙啊，他上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就在他旁邊吧？”
方威故弄玄虛地說：“我是和他沒什么關系，是其他人讓他打的。”
劉豐終于明白方威做通了更高層面的關系，呂傳國只是負責打這個電話，這才可以解釋第二個傳真。劉豐試探著說：“是誰啊？這么大的面子。”
方威為難地說：“這個請劉行長諒解，確實不方便說啊，總之面子很大”
劉豐心中惱怒，卻不敢得罪方威，順勢說道：“級別有多高呢？”
方威掰著指頭說：“比我高五級，比呂傳國三級，比您高一級。”
劉豐不明白方威的意思：“比我高五級，這是什么意思啊？”
方威笑著說：“您看，我是一個老百姓。比老百姓高一級的是鄉長，行政級別是科級；再高一級的是縣處級，就是呂傳國這個級別；然后是廳局級，也叫是地市級，您比我高四級，是省部級，您想想如果比省部級再高一級是什么？您想想也就明白了，中國也沒有幾個人是這個級別了。”
劉豐嚇了一跳，方威在他眼中的形象已經不是一個不起眼的銷售人員了，現在社會真是臥虎藏龍啊。他掐滅煙頭，推開大門側身伸手請方威：“您先請。”
方威卻不著急，笑著問道：“聽說你兒子要結婚了，是嗎？”
劉豐狐疑地看著方威，不知道他怎么會問道此事，回答道：“是啊，你認識我兒子？”
方威笑著說：“那到不認識，但是能不能給我一張婚禮的請柬呢？”
劉豐更加奇怪：“你要請柬做什么呢？”
方威依然故作神秘地說：“當然是參加婚禮了。”
劉豐實在不明白方威的用意，卻不能逼迫對方說出原因，只好點頭答應：
“行，我立即就將請柬寄給你，婚禮就在下周。”
方威笑著說聲謝謝，看著劉豐幫自己拉開辦公室的門，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崔蕓看得眼睛都直了。劉豐接著破例地將捷科的眾人送進電梯，大家都看出這是方威的面子，礙于電梯里有不少經信銀行的員工，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出了電梯，崔蕓看四下沒有外人立即拉住方威問道：“你真有面子啊，劉行長眼里只有你啊，我本來還不相信是你說服了劉豐，現在我是真信了。”
林佳玲也跟了過來說：“是啊，劉豐對你簡直是畢恭畢敬啊。你怎么從來沒有說過你和劉豐之間的事情啊？要知道你有這樣的背景，人家也不需要天天為這個訂單擔心了。”
方威看見魏巖也在旁邊豎著耳朵聽，看著他笑呵呵說道：“天機不可泄漏啊，隔墻有耳啊。”
魏巖聽見這句話，知道他在說自己，只好轉身去追陳明楷，崔蕓看見他走遠立即問道：“你和劉豐在吸煙的時候都聊了些什么啊？”
方威看著陳明楷和魏巖的背影說道：“沒說正事兒，就是閑聊。劉行長請我參加他兒子的婚禮。”
崔蕓眼睛瞪圓問道：“你和劉豐是什么關系啊？他兒子結婚都請你啊？不過，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方威好奇地問道：“你越來越佩服我什么啊？”
崔蕓看見林佳玲正在一邊笑呵呵地看著自己，就側身將林佳玲拉入談話圈問道：“佳玲，你知道我佩服什么嗎？”
林佳玲想了一下說道：“讓我猜猜啊，我很佩服這家伙的保密工作，將我們全部都瞞住了。剛開始我還有些生氣，但是我現在想通了，現在競爭這么激烈，而且我們這個圈子這么小，如果將消息泄漏出去，就會前功盡棄。今天看了劉行長的表現，我更加覺得方威是深不可測了。”
周銳聽說方威要請柬，知道他的目的為了攪黃婚禮，因此在旁邊鐵青臉沉默不語，回到辦公室立即將方威拉到樓下的咖啡廳，坐下之后顧不得點咖啡立即問道：“你為什么要婚禮請柬？你真的要去參加嗎？”
方威沒有做聲只是點頭。
周銳一把拉住方威胳膊說道：“你去參加婚禮做什么呢？”
方威低頭喝著咖啡慢慢說道：“我拼著公布劉國峰出國讀書的真相，也要攪黃他們的婚禮。”
周銳還是不解：“你公布有什么用啊？你要想清楚啊，你大鬧婚禮就捅了馬蜂窩了，你非被保安抓走不可。你想想，你自己會有什么結果？人家不是照樣結婚嗎？”
方威看著周銳說道：“我會立即通知呂傳國的，中紀委和銀監會為了不走漏消息，肯定要采取行動拘捕劉豐，婚禮就辦不成了，趙穎和劉國峰還走得成？”
周銳依然搖頭：“你這樣是兩敗俱傷，即使趙穎暫時不結婚，你就能得到她嗎？”
方威點點頭同意：“誰沒有感情呢？你不是也千方百計地勸駱伽出國嗎？我們倆彼此彼此，你別勸我了。我眼前只有兩條路，一是眼睜睜地看著趙穎嫁給劉國峰，還有一個就是捅這個馬蜂窩。后者至少可以將局面徹底打亂，將事情拖下來，我還有一絲機會。我勸你趕快讓駱伽在婚禮前出國吧，這個馬蜂窩一捅就天下大亂，誰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么樣了。”
130 周三，下午一點十分
陳明楷感到一切盡在掌握，只要將這個訂單簽進來就可以渡過難關，只要坐穩中國區總經理的位置，那么就有足夠的時間對付周銳。陳明楷愉快地想著下一步的計劃，要將這個簽約儀式辦得很隆重，自己一定要出現在最重要的位置。以前陳明楷覺得這個項目機會渺茫，盡量不牽扯進去，免得失敗之后承擔責任，現在形勢已經完全明朗，他要始終出現在第一線，顯示出和客戶的親密關系，讓亞太區的來的高層主管們看到自己的價值。陳明楷心里想著，還應該邀請亞太區總裁和劉豐打一次高爾夫，這樣就更完美了。
他聽到敲門聲抬起頭說聲請進，林佳玲推門進來，周銳和方威跟在她的后面，陳明楷已經親自出面和最重要的決策者解決最后一個技術問題，組織和安排了簽約儀式，他要親自完成合同這最后一部分工作，還有什么比這更有說明意義呢？我應該再發個郵件讓亞太區知道這些。
陳明楷對周銳和方威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沒有他們努力奇跡般反敗為勝，根本不可能在季度的最后關頭得到這么大是一個訂單，這個訂單使得陳明楷遠遠超出目標，這一切不都是他們的貢獻嗎？陳明楷深信用人是領導者最重要的事情，他其實始終就在做一件事，就是在正確的時機找到正確的人放在正確的位置上。陳明楷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用人藝術，用得這么恰到好處，這么爐火純青。就在陳明楷笑瞇瞇看著周銳，甚至從桌面上拿出幾粒口香糖扔給每個人的時候，林佳玲卻掃了他的興：“陳總，您說工程師會開發與惠康的接口，這有把握嗎？”
陳明楷其實根本沒有考慮而且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重新開發接口程序至少在幾年之后，自己早就升到更高的位置或者換到其他的公司，就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他口頭卻說道：“這件事十分重要，佳玲，你看你能不能盡快與研發部門商量一下開發計劃。”
林佳玲十分不快，原來陳明楷根本沒有商量就承諾了劉豐，這可不是小事，于是反問：“您沒有和研發部門談過嗎？”
陳明楷理直氣壯地說著：“你負責技術和方案，當然由你來談了。”
林佳玲被陳明楷問愣了一下立即回答：“是應該由我來問，可是您怎么能就當場答應了劉豐呢？”
陳明楷反問林佳玲：“在那種形勢下我能不答應嗎？我能看著這個訂單就丟掉嗎？”
林佳玲被陳明楷的態度激怒了：“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就承諾客戶啊。”
陳明楷大聲說起來：“我怎么不能。你們在前期做方案時候連這個最核心的問題都沒有考慮到，現在出了問題就想逃避嗎？”
林佳玲不理陳明楷的責問，大聲說道：“我建議延遲簽約時間，等確認可行性和開發計劃后，再簽訂合同。”
“不行，這周必須簽。”陳明楷必須在這個季度將這個合同，陳明楷已經向總部匯報了這個項目，亞太區總裁將出席簽約儀式，通過這個活動，陳明楷將徹底消除連續幾個季度沒有完成任務帶來的危機。
林佳玲沒有想到陳明楷居然敢不顧項目成敗做出這么荒唐的決定，她站起來大聲說道：“我不同意。”
陳明楷并不答理林佳玲的反對，而是將目光轉向周銳，他已經簽了PIP，如果他也反對的話，就等于將自己踢出公司，他應該不會這么苯吧。
“我支持佳玲，即使由于輸掉這個訂單離開公司，我也不愿意簽一個不負責任的合同。”周銳也站起來大聲說，他緊緊挨著林佳玲表示對她的支持。
林佳玲感到周銳的緊緊地靠在自己的身邊，感到一陣溫暖從他身體傳過來，他和自己站在一起是有代價的，如果不簽合同，他只能離開公司。林佳玲想到這里覺得心中不忍，自己這樣不是在間接地趕走周銳嗎？
看見林佳玲和周銳站到一起，讓陳明楷更加惱怒大聲說道：“你們可以不同意，也不需要你們同意。”然后拿起電話按了幾下，對著話機說；“魏巖，你來。”
當魏巖探進腦袋，看見陳明楷、周銳和林佳玲三個人怒氣沖沖對視的時候，聽到陳明楷大聲對自己說：“從現在開始，你接手經信銀行的項目，安排周日的簽約儀式。”
林佳玲和周銳一前一后離開陳明楷辦公室，林佳玲苦笑著對周銳說：“我現在和你一樣了，也被趕出來了。”
周銳等林佳玲走到自己身邊也笑著說：“我已經想通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為了眼前的那些東西去煩惱。”
林佳玲路過自己的辦公室，正要進去卻猶豫起來，不知是否該回去，便問周銳：“魏巖接管了項目，我突然覺得無事可做了，但是總該做些什么吧？”
周銳點點頭說道：“我有經驗，我的解決辦法就是喝咖啡。我請你去喝咖啡吧。”
看到林佳玲點頭，周銳開心地笑著說：“哈，你也墮落了，上班時間去喝咖啡。”
林佳玲也笑著說：“我就償償墮落的滋味吧。”
兩個人來到今生今世，周銳笑著和老板娘打了招呼，林佳玲立即聽出了她的臺灣口音，聊了起來。周銳看著林佳玲，回想著第一次見到林佳玲的情景，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好朋友。林佳玲坐到周銳對面，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陳總既然答應經信銀行的要求，訂單肯定就要簽了，你曾經說過，輸了，陳總還會留你，如果贏了，他一定會要讓你走，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周銳笑著說；“其實這個訂單簽不簽，我的打算都一樣。”
林佳玲輕輕呃了一聲，好奇地看著周銳等他解釋。
周銳本不想說，但是看著林佳玲的目光知道躲不過去，無奈說道：“訂單輸了，我肯定要引咎辭職。我現在和陳總矛盾這么大，根本不可能調和，如果留下來，我肯定又要拿到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因此即使贏了，我也要立即辭職。我們上次已經談透了，你怎么又提到這件事呢？”
林佳玲口氣遺憾地說：“我真想再有機會和你好好比試一下。”
周銳奇怪地問道：“比試什么啊？”
林佳玲回味著自己幾次與他的暗自較量，第一次較量是在那次客戶大會上，自己略占上風，第二次是經信銀行的技術交流，周銳贏自己一些，卻笑著搖搖頭說：“不比什么。那么你無論如何都要離開公司了？”
周銳笑著說：“當然要，每個人都是早晚都要離開的？你總不能在這家公司一直做下去。早點沒有什么不好啊，何必計較太多呢？我們現在已經贏了，我即使離開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林佳玲卻眨著眼睛說道：“這可很難講啊，也許你走不了呢。”
周銳聽出林佳玲話中有話，問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會走不了呢？”
林佳玲說道：“也許有人可以留下你啊。”
“誰啊？陳總嗎？”
“他怎么會留你呢？”
“那是誰啊？”
“我可以嗎？”
周銳看著林佳玲神秘的笑容，更加不知道她話中的含義問道：“你怎么能留下我呢？”
林佳玲笑容更加盛開出來：“我不可以嗎？”
周銳沒想到林佳玲的古怪精靈不下于駱伽，只好苦笑著說：“你能，你能，你讓我留我就留下，但是別人要趕我走啊。”
林佳玲坐直身體正色說道：“如果簽下這個訂單，陳明楷的業績就會非常出色，而且他已經搶先將郵件發送到亞太區每個高層主管那里，甚至全球的總裁。他們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個訂單是陳明楷的功勞，他在中國區的位置就坐得很穩。”
周銳點點頭表示同意：“他這樣做沒有什么不對，他是我的主管，我應該并且只能將結果匯報給他，他再向亞太地區公布。而且按照我以前的侵擾策略，我是不會碰這個訂單的，這個訂單贏下來是被他逼出來的，因此這個訂單的確有他的功勞。”
“可是這個訂單是你和方威打下來的，你們打贏了訂單，卻不得不離開，反而幫助陳明楷坐穩了位置，這樣公平嗎？”
周銳嘆口氣說：“這就是我佩服陳明楷的地方。”
林佳玲微微笑著說：“但是他也不能只手遮天。”
周銳聽出林佳玲話中有話，立即追問：“為什么這樣說呢？”
“其實亞太區的老板們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但是畢竟在公司里是用數字說話的，只要陳明楷拿下這個訂單，他就是贏家，誰也沒有辦法，但是你卻不一定非走不可。”
周銳搖搖頭說：“只要陳明楷不走，我就得走，現在我們水火不容了。”
林佳玲卻神秘地說：“那也未必。”
周銳的好奇心果然被調了起來：“怎么會呢？我是不想在他手下做了。”
“如果不在他手下呢？”
周銳若有所思地看著林佳玲，不解地問道：“我不明白。”
林佳玲注視周銳一會兒終于開口說道：“亞太區總裁羅林斯就要來北京參加簽約儀式了，他要找你談談，你也可以考慮一下。”
周銳知道林佳玲來自亞太總部，此翻和自己談話決不僅僅代表她自己，連忙問道：“考慮什么？”
林佳玲笑著說：“去美國到總部工作。”
周銳知道捷科公司有將高層主管調到亞太地區或者美國總部工作的慣例，他們通常是公司重點培養的各個地區的接班人，這對自己是相當不錯的安排，于是說道：“我一直希望有在國外的工作和生活的經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是啊，在美國生活，與完全不同的人打交道很有意思啊。不過你要準備一下了，羅林斯參加了簽約儀式就要和你談，一旦你同意這樣的安排，人力資源就開始為你辦手續了。”
周銳感激地看著林佳玲由衷地說：“謝謝你。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