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s - 193,  comments - 520,  trackbacks - 0
           

          張小慶當產(chǎn)品經(jīng)理了。

          盡管張小慶很高興,但實事求是的說,如果他當不上這個產(chǎn)品經(jīng)理才是失敗。第一是金鵬的職責發(fā)生了變化,隨著公司的擴大,金鵬需要管理全部的技術(shù)人員,事務(wù)性工作越來越多,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公司新產(chǎn)品的銷路并不好,離預(yù)期差得很遠,上半年只有普科一個單子,當時公司還能靠去年簽下的項目維持,但到了下半年,以前的項目基本上都收尾了,新項目卻還沒有蹤影,這樣,公司需要金鵬去經(jīng)常參與售前工作,需要一個技術(shù)好又沉穩(wěn)又懂業(yè)務(wù)的人,這樣的人除了金鵬沒有第二個;第二是孫偉走了,除了金鵬,張小慶成了產(chǎn)品部資格最老的人,按照中國人論資排輩的話,也該他了,看很多大公司的高層管理,無一不是把曾經(jīng)的同事都熬走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堅持才能成功;第三是張小慶本身做得還可以,好學(xué),熱情,經(jīng)常在公司分享技術(shù)知識,還翻譯了一本技術(shù)書,這些都是金鵬喜歡的。所以綜合以上因素,張小慶當上產(chǎn)品經(jīng)理是正常,當不上,只能說做的太差。

          張小慶重新忙起來,之前曾經(jīng)有段時間他對公司很有情緒,因為打卡的事情,他不再加班,周末的時間他在搗鼓一個Javascript的流程設(shè)計器,但是遇到了很多的困難,最大的困難就是很難找到一個所有瀏覽器都兼容的繪圖方案。現(xiàn)在,新的職位讓他感到責任,他又開始加班了。激勵一個人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就是放手給他更大的責任。小公司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和大公司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不一樣,在大公司里,產(chǎn)品經(jīng)理只是負責產(chǎn)品的需求和規(guī)劃,與客戶和項目經(jīng)理打交道,但在小公司里,這是一個全能職位,首先你需要確定產(chǎn)品一段時期需要開發(fā)的功能列表,然后你需要分配任務(wù)帶領(lǐng)一個團隊完成這些功能,最后你還得是團隊中技術(shù)最好的人遇到問題你得解決。

          張小慶首先決定將產(chǎn)品代碼好好的整理一次,之前由于計劃樂觀后期趕工期的原因,代碼變得混亂,膨脹的很快,由一個單一工程拆分成了多個互相依賴的工程,不再有靜態(tài)檢查,也不再有單元測試,有一些文件甚至已經(jīng)超過2千行。張小慶花了好幾個周末來重新整理這些代碼并在團隊中統(tǒng)一代碼風格,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與寫代碼相比,最困難的是和人打交道。最開始,新產(chǎn)品的開發(fā)是技術(shù)驅(qū)動的,更換了整個產(chǎn)品的技術(shù)框架,至于功能,則是原封原從老版本移植過來,那段時間,他們是封閉的,一邊使用老版本列出功能列表一邊使用新的技術(shù)實現(xiàn);后來,產(chǎn)品發(fā)布,在實際項目應(yīng)用中,BUG被源源不斷的發(fā)現(xiàn)出來,他們主要的工作變成了修復(fù)BUG和增加項目部反饋需要的新功能,那時,金鵬還在,由他決定做什么不做什么,沒有外部的干擾;現(xiàn)在,張小慶接手了,每天不再是只寫代碼,還需要經(jīng)常和項目部討價還價,而他又沒有金鵬的權(quán)威,于是,需求變成了每天和項目部心煩意燥的打交道,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并且,都很緊急,排定的優(yōu)先級根本沒用,總是被打斷。張小慶覺得,項目部對產(chǎn)品部的依賴太重了,客戶要求一個新功能,只要涉及一點點平臺功能的增強,項目部就立刻將需求轉(zhuǎn)到產(chǎn)品部,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這是你們開發(fā)的代碼,我們不懂,可是,產(chǎn)品代碼早就對項目部開放了,另外,產(chǎn)品的技術(shù)支持似乎總是不夠的,有一次,一個項目部的程序員一個配置文件寫錯了,導(dǎo)致系統(tǒng)不能正常工作,他根本不看日志,就直接說是產(chǎn)品的BUG,張小慶過去看了,找到原因后有些生氣,但他也沒有辦法,招人困難,項目部很多人都是不那么滿意的,都是湊合著使用,再說,給人家的工資也不高。

          盡管公司人數(shù)并不多,但產(chǎn)品部和項目部之間的矛盾是存在的,張小慶以前沒有太多感覺,現(xiàn)在,感受一下子深刻起來。項目部覺得產(chǎn)品實現(xiàn)的不成熟,在實際項目中,總是有這樣和那樣的功能沒有完成,還有就是BUG太多和技術(shù)支持不夠。產(chǎn)品部覺得項目部的程序員似乎不能自己解決問題,一有問題都往產(chǎn)品上推責任,產(chǎn)品部的人都成了救火隊員,他們覺得所謂的項目需求不就是一些功能模塊,而這些功能模塊在拋除掉基礎(chǔ)模塊支持后只是簡單的增刪改查,建張表,應(yīng)用代碼生成器生成腳手架代碼,再修修改改就可以了,他們的興趣在增強產(chǎn)品的新特性,例如對全文檢索的支持,對產(chǎn)品運行期性能的監(jiān)控,分布式擴展部署等等。張小慶有時候喜歡訪問一些競爭對手的網(wǎng)站,在那里,他總是被他們的產(chǎn)品特性打擊的自嘆不如,他感到自己做的產(chǎn)品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做,而又根本沒有時間去做。終于有一天,在一次程序員聚會里,他認識了另外一家做相似產(chǎn)品公司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張映,張映他們公司是大公司,經(jīng)常在雜志上做廣告,他問了張映他們的產(chǎn)品,問了自己覺得很酷的幾個特性。聽完張小慶的話,張映突然笑起來,說,網(wǎng)站上的宣傳你也相信嗎?

          張小慶說,沒有實現(xiàn)也能打廣告?

          張映說,那是市場部的需要,再說,如果用戶真的需要這些功能,我們也不會到現(xiàn)在還沒做。

          張小慶又問了張映他們產(chǎn)品銷售的情況,張映說,基本沒有銷售,都是我們按項目給他們做。

          原來都一樣,張小慶想,本來想做產(chǎn)品公司,最后還是變成了項目公司。為什么會這樣?是環(huán)境變了嗎?還是其他原因?張小慶想起了科技動力03年剛發(fā)布產(chǎn)品第一個版本時的榮光,那段時光看起來永遠都不可能再來了。為什么呢?首先,需要知道公司產(chǎn)品能夠給客戶帶來什么樣的價值,產(chǎn)品能夠給客戶帶來什么價值呢?是的,對于協(xié)同辦公和電子政務(wù)類的應(yīng)用,使用該產(chǎn)品能夠快速實施,產(chǎn)品本身包括了工作流,包括了內(nèi)容管理和門戶,還包括了很多開箱即用的業(yè)務(wù)模塊,此外,對于開發(fā)人員,能夠馬上生產(chǎn)出腳手架代碼,提高生產(chǎn)力。接下來,需要知道產(chǎn)品的客戶會是那些人呢?有兩類客戶,一類是大的系統(tǒng)集成商,他們拿到項目后會購買產(chǎn)品以減少成本,另外一類是小的軟件公司,他們通過關(guān)系外包到項目,卻沒有足夠的人力和能力完成,那么,采購一套成熟的產(chǎn)品也是明智之舉。可是,為什么產(chǎn)品提供的價值沒變,所面向的客戶也沒變,怎么就銷售不出去了呢?這就需要比較當時和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變化了,03年的時候,正是java正火的時候,大量的應(yīng)用正從CS結(jié)構(gòu)向BS結(jié)構(gòu)遷移,而國內(nèi)的java公司和程序員還很少,此時推出基于javaWEB應(yīng)用必然會具有技術(shù)上的優(yōu)勢,另外,國內(nèi)的電子政務(wù)應(yīng)用也正是從03年的時候開始興起,大家都沒有太多實施經(jīng)驗,而產(chǎn)品所包括的不僅僅只是一套開發(fā)工具,而是包括了門戶和內(nèi)容管理的整個解決方案,這兩個因素疊加起來,產(chǎn)品不火才怪;而現(xiàn)在是07年底,07年底是一個什么狀況呢?滿大街的都是java公司和java培訓(xùn)機構(gòu),java已經(jīng)不構(gòu)成技術(shù)門檻,而像工作流這樣的產(chǎn)品,開源世界已經(jīng)有應(yīng)用非常廣泛的產(chǎn)品了,東西沒變,但時間將它的技術(shù)含量降低了,另外更重要一點是,協(xié)同辦公應(yīng)用也開始爛大街成熟了,一些公司消失了,一些公司做大了,經(jīng)過幾年的發(fā)展,大的公司必然都有了自己的積累,有自己通用的庫,而對他們來說,在這些通用庫上開發(fā)一套自己標準的開發(fā)平臺幾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此時,如果整個解決方案都外包反而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張小慶知道,有家老工作流公司就向很多大公司出售了產(chǎn)品的源代碼,也有公司找科技動力談過,但沒有合作,這樣,客戶中的大公司消失了,也是最主要的客戶消失了,接下來的小軟件公司,幾乎是有一單沒一單,本來錢都不多,技術(shù)支持就能把人耗死。于是,這兩個因素加起來,產(chǎn)品賣不出去就毫不奇怪了,但公司還要生存下去,就只能自己接項目做。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需要抓住正確的時機,早了,替別人鋪了路,晚了,別人已經(jīng)玩大了,沒了機會。

          如果公司發(fā)展最好的時候沒有分裂多好,張小慶想,但他很快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笑起來。歷史已經(jīng)證明,同甘苦易,共富貴難,所謂偉人尚且如此,更別說公司了。那么,以現(xiàn)在的情況看,當初重寫這個產(chǎn)品也許是錯誤的,更好的方法是在老版本上增強?馬后炮誰都會,公司現(xiàn)在要怎么發(fā)展呢,找個大公司,剛好他們在協(xié)同辦公這塊沒有經(jīng)驗,搞好關(guān)系,形成良好的合作關(guān)系,這樣應(yīng)該不錯,最后再被收購,就完美了。張小慶再一次笑起來。

          大公司王總沒有找到,他找到了一個叫中小企業(yè)聯(lián)合會的組織,這個組織的頭來公司張小慶見過,光頭,中年人,說話大大咧咧,滿嘴跑火車,讓他第一時間想起了那個軍方信息中心主任。光頭說,我們明年初要在人民大會堂舉辦中小企業(yè)高峰論壇,在人民大會堂,光頭強調(diào)到,王總在那里點著頭,說,是;光頭說,我們邀請到國家部級的領(lǐng)導(dǎo)出席,部級領(lǐng)導(dǎo),光頭強調(diào)到,王總在那里點著頭,說,是;光頭說,上千家企業(yè)老板出席,都是付費的,上千家,光頭強調(diào)到,王總在那里點著頭,說,是;光頭說,所以你們幫我們做這套系統(tǒng)實際上是在為你們做廣告,想想吧,那么多企業(yè)家,還有部級領(lǐng)導(dǎo),演示完畢時打上你們的logo,多么難得的一件事,廣告效應(yīng),光頭強調(diào)到,王總在那里點著頭,說,是。

          光頭走后,王總有了動力,王總總是充滿激情的,他又一次說,加油啊,同志們,搞好了我們后半輩子就不用干活了。這是不知道第幾次聽王總這么說了,張小慶有些麻木,他對那個光頭怎么也提不起好感,怎么看都像一個騙子,拉個關(guān)系讓領(lǐng)導(dǎo)露個臉,然后就開始騙那些企業(yè)們的錢了,人民大會堂,怎么聽都應(yīng)該是個神圣的地方,但似乎是人不是人都能在里面開個會,張小慶想起來,在路邊里,那些壯陽粉就在里面開過發(fā)布會。張小慶問了王總,給我們多少錢?王總反問,錢,不要提錢,人家?guī)臀覀兠赓M做廣告呢。原來是免費的。

          給中小企業(yè)聯(lián)合會做項目是壞事也是好事,壞事是可能被騙了,好事是產(chǎn)品部有了一個機會來做項目,張小慶挑了一個模塊告訴王總他們來做,他決定做出一個示范模塊來。這是一個發(fā)文模塊,被無數(shù)項目做爛的模塊,張小慶團隊現(xiàn)在一共有5個人,除了他自己,還有4個人,其中秦濤是技術(shù)最好的,畢業(yè)于天津大學(xué),張小慶真是很難相信金鵬是如何將他搞到手的,楊柔則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就坐在張小慶的旁邊工位,喜歡問問題,最開始的問題比較初級,但很快,她就學(xué)會了,學(xué)得很快,張小慶想,一個女程序員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一個聰明的女程序員簡直就是稀有動物。每次張小慶幫楊柔調(diào)試程序的時候,楊柔都會去張小慶的工位把他的水杯取過來,然后倒?jié)M水,放到張小慶的手邊。這次,張小慶他們將所有與發(fā)文相關(guān)的文檔都收集起來,叫上了劉哥和楊曉,畫出了mockup,和預(yù)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們評估了工作量,最后發(fā)現(xiàn)竟然需要2個人月,張小慶自己也很吃驚,因為之前他也是認為那些項目模塊只是簡單的增刪改查的,他意識到,所有技術(shù)最后都是來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不管這種技術(shù)如何先進,如何有生產(chǎn)率,當你熟悉它后,就會發(fā)現(xiàn)真正影響進度的還是要解決的現(xiàn)實問題本身,你對這個問題的熟悉程度,你對這個問題的理解程度,都會影響到后邊的實現(xiàn),此時采用何種技術(shù)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公司不大,每次有新的程序員入職,金鵬就會叫上所有的程序員一起吃個飯,張小慶突然注意到,每次吃飯,楊柔都會坐到他的旁邊,每次上菜時,她都會先幫自己細心的夾菜,這個細節(jié)讓張小慶的心里泛起一陣漣漪。楊柔是個溫柔的姑娘。

          快到年底,又是一年,張小慶的工資漲了1千塊,這樣,每個月他就能收入7千塊了,拋開一個月工資回家,年底能夠攢到1萬塊錢,不過,金鵬也委婉的表示,公司今年的效益不好,年底可能就沒有獎金了,張小慶能夠理解,他突然在想,都說小公司3年是個坎,這個說法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年公司通過原有客戶發(fā)展的比較好,第二年公司開始擴張做出樂觀的計劃和投資,第三年原有客戶消失新的客戶開拓困難而由于第二年的樂觀擴張公司就此陷入困境。

          在瀟湘府,張小慶把漲工資的好消息告訴了王曉麗,每個月,他們都會在西三期的瀟湘府打一頓牙祭,一般情況下,他們會點兩個菜,一個特色菜,一個青菜,兩碗米飯,一共不超過50塊錢。張小慶其實并不在意一頓飯多少錢,他在意的是終于有一天能夠不用做飯和刷碗,但王曉麗在意,她規(guī)定一定不能超過50。我們得攢錢買房,她提醒張小慶說。這次,飯吃到中間,王曉麗突然說,我們結(jié)婚吧。張小慶被王曉麗的這個提議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磕磕跘跘的說,不急吧,我們都還年輕。王曉麗說,年輕的是你,我已經(jīng)不年輕了。過了這個年,張小慶25,王曉麗就28了。張小慶這才發(fā)現(xiàn)當初所謂年齡不是問題的問題現(xiàn)在就是個問題了。張小慶是不想結(jié)婚的,起碼在吃這頓飯的時候是這樣,于是,他就不再說話,默默吃著飯,王曉麗沒有等到張小慶的回答,嘆口氣,扔下筷子,說,吃飽了。

          真的要和王曉麗結(jié)婚嗎,張小慶第一次問了自己。自己真的愛這個女人嗎?其實這個問題王曉麗也問過自己,當時自己的回答是和你在一起能感覺到一種親情,沒有騙人,這就是自己的真實感覺,沒有那種所謂觸電般的愛情感覺,真沒有,當時只是覺得應(yīng)該找個女朋友,于是,她就出現(xiàn)了,至于她比自己大也沒關(guān)系,也多少有和王碧薇賭氣的意思在里邊,沒有心跳的感覺,一切感覺就像一杯白開水,經(jīng)過了18層過濾了的那一種,沒有一點心里的波瀾,那么,自己愛她嗎?也許是不愛的,只是兩個人都覺得要談個朋友而已吧。可是,自己為什么又經(jīng)常掛念著她,在車站等她下公交車,然后馱著她一起回家,一起買菜,一起做飯,有時等的時間長一點,就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出了什么事,她母親生病那些天,她晚些回北京,突然就覺得心里空空的,這些感覺不是騙人的,那么這是愛情嗎?不,似乎不是,應(yīng)該是親情,但是,為什么,那么多愛情小說里,又說這是愛情呢?媽的,愛情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就沒有和程序一樣的精準定義呢?另外,結(jié)個婚真的一定需要愛情嗎?又有誰那么走運,真的和愛情結(jié)了婚?

          她脾氣不好,說什么事都是命令的口氣,一點都不溫柔,張小慶想,很多事情,為什么不能換一種說法呢,衣服忘了翻過來晾,撒個嬌,說辛苦翻過來晾唄,多好,她不,她總是很生氣的說怎么又忘了翻過來晾每次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上次她弟弟過來找工作,最后一句話差點沒把張小慶憋死。不喜歡看書,也不怎么喜歡看電影,張小慶帶她看過兩次電影,一次是《哈利波特》,一次是《變形金剛》,第一次她睡著了,第二次她也睡著了,她唯一喜歡的就是看后宮劇,說,我們公司就是這樣的,勾心斗角,她認為同事間不存在友誼,如果勉強存在像友誼樣的東西,那只是沒有利益沖突罷了。張小慶最初的夢想是去微軟和IBM,王曉麗恥笑了他,說,真單純,現(xiàn)在這社會掙到錢才是真的。怎么說呢,王曉麗給張小慶的感覺就是,很現(xiàn)實。在家人面前,她經(jīng)常展現(xiàn)出一種北京的優(yōu)越感來,家里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北京這也好那也好,如果一種有名的牌子在家里有賣,她會說那一定是冒牌的,只有北京的才是真的,上次王剛來,她嘲笑了他的衣服,但王剛不知道的是,她姐姐穿的衣服其實都是在集市里淘的,比他的便宜太多了。同時,她又是敏感的,她最受不了家里人拿她和其他人比,比如張芳有時會說她們村里有個人在北京做的不錯,一個月能賺好幾萬,過年回家時還開了輛小轎車回來,王曉麗立刻就能從她媽的語氣中嗅到一絲比較的異味,她尖刻的諷刺她媽媽,你怎么知道他一個月掙那么多錢呢,他親口給你說了嗎,你們就是會傳,你傳我我傳你,本來幾千塊錢到你們嘴里最后就成了幾萬。張芳說,那小轎車總歸是我親眼看見的吧。王曉麗說,哎喲喲,QQ也是小轎車,北京這種車四環(huán)都不讓進。高晨晨曾經(jīng)和張小慶說過,說王曉麗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要理解她,她其實很不容易,家里條件不好,上大學(xué)都是自己借錢讀的,工作后才把錢一點點還清,一個女人在北京,完全沒有人照顧,全部靠自己,家里還經(jīng)常要些錢,就這樣,她還是靠自己的努力進了這個行業(yè)最好的公司,到這個公司里,大公司,關(guān)系又比較復(fù)雜,她不會搞關(guān)系,不會妥協(xié),經(jīng)理不給她派單,所有單子全靠自己去小區(qū)拉客戶,就這樣,產(chǎn)值還是在公司里排前幾位,一個女孩,受著這些委屈,自己哭過很多次,又沒有人可以講,于是就一天天堅韌起來。張小慶相信高晨晨說的話,王曉麗的家庭情況也是他所擔心的,他并不指望她的家庭多么多么有錢,農(nóng)村的也沒有關(guān)系,自己本來也就是個小縣城的,問題的關(guān)鍵是王超和王剛,一個中年受到打擊后就一蹶不振,幾十年來完全靠老婆養(yǎng)活,天天打麻將,一個20多歲了似乎還沒有長大,吃不了苦,還在混著,并且,他們都有依靠王曉麗的心理,向王曉麗要錢,讓人看不到希望,而現(xiàn)在,張芳又病了。其實,王曉麗的展現(xiàn)優(yōu)越感和敏感也和她的家庭有關(guān),自從王超從單位下來回家后,她們家就落敗了,一個曾經(jīng)最風光的人轉(zhuǎn)眼成了最落魄的人,成了需要老婆養(yǎng)的男人,被村里人背后嘲笑是免不了的,農(nóng)村里,很多事就是面子那點事,從小被人們嘲笑的王曉麗變得敏感,她害怕別人拿她比,她連大學(xué)學(xué)費王超都拿不出,此外,她又成了王超心里唯一的希望,他和張芳都將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希望她能夠多掙錢,好讓自己在村里人面前找回失去多年的面子,于是,她就不停的強迫自己要好好干,多掙錢,當和家人打電話時,她需要表現(xiàn)出自己過得很好,而從心底里,她卻又是憎惡這個樣子的,她覺得很累,于是,她就一天一天的刻薄起來,處處表現(xiàn)出北京的優(yōu)越來,北京很好,這也好那也好,你們的女兒沒有給你們丟臉,只是,她沒有意識到的是,北京的好多少和她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后來,高晨晨買了房,張芳口里高晨晨出現(xiàn)的頻率開始高起來,村里人也都拿她們兩個說事,村里人說,在北京算什么,買的上房子才是真的,于是,王曉麗再次需要證明自己了。

          王曉麗有很多優(yōu)點,她很節(jié)儉,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這符合張小慶的性格,只是,張小慶骨子里還有浪漫的一面,他會突然心血來潮,對王曉麗說,認識一年了,我們也去云南玩吧,徒步,才不到3千塊錢,然后他開始認真的整理攻略,但,他們沒有一次成行的,最后關(guān)頭,王曉麗總是說有事。王曉麗只是在不忙的時候,去爬爬百望山,門票6元。一次,王曉麗生日,張小慶激動的對王曉麗說,我們?nèi)ト鄣掳桑瑏肀本┻@么久了,也該嘗一嘗,然后再看場電影。一會,他就磨拳擦掌的拽著王曉麗往瀟湘府外走,王曉麗卻說,你和錢過不去嗎,一句話澆滅了張小慶的情緒。王曉麗飯做的不錯,很多菜,在瀟湘府吃一次然后自己就琢磨出來在家里做出來了。家里很多該張小慶干的事她都給干了,客廳的燈泡壞了,給張小慶說了幾次,他卻總是記不住,答應(yīng)的很好,手卻一直沒有離開過鍵盤,最后,自己買了燈泡爬上椅子給換了,看見她換,張小慶這才停止寫代碼屁顛屁顛的跑出來,她嘆口氣,說,除了工作,你什么都不會。

          第二天是周六,王曉麗要上班,出門的時候她對張小慶說,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不想結(jié)婚我們就分手,我和你耗不起。

          posted @ 2011-10-14 22:28 ronghao 閱讀(2025) | 評論 (6)編輯 收藏

                終究還是沒有在燕郊買成房,王曉麗的媽媽張芳病了,乳腺癌。這個農(nóng)村的女人,一年前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乳房有了個不大不小的腫塊,她卻并沒有在意,村里只有一個小小的私人診所,看不出什么,到鎮(zhèn)上醫(yī)院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摩托車,于是就沒有管它,家里所有的農(nóng)活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王超是什么都不做的,也做不來,王剛年齡還小,還處于混的年齡,談了個小女朋友想結(jié)婚,于是,家庭的重擔加上落后的醫(yī)療條件,腫塊就一天一天的大起來。終于一天早上,突然就疼得起不了床,這才心慌起來,心里卻這樣想,為什么要檢查?如果是惡性就是死,還不如不查,知道了死得更快,如果是良性就更不用查了。王超這時卻突然撿起他遺失多年的丈夫的責任來,硬拖著妻子去了醫(yī)院,直接去的是縣醫(yī)院,不是鎮(zhèn)醫(yī)院,可惜,他們?nèi)サ氖强h中醫(yī)醫(yī)院。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醫(yī)生簡單號了個脈,問了問情況,就給開了一大堆的中成藥,說是血瘀沒事,也沒有拍片。從中醫(yī)院出來,張芳長長出了口氣,原來是一場虛驚,只是小小幾盒中成藥就花了1千多塊錢讓她覺得心疼,就這樣,在家里又吃了幾個月的中藥,問題終于嚴重了,短短幾天,腫塊變大的特別厲害,她還是自我安慰說人家老中醫(yī)都說了沒事,一家人還是繼續(xù)過著生活:王超打著麻將、王剛耍著朋友、張芳干著農(nóng)活,直到最后這事被她的妹妹偷偷告訴了王曉麗。

                 和王曉麗一起查完電腦,張小慶立刻感到了問題的嚴重。他們一起去了幾家醫(yī)院,幾乎是剛說完情況,醫(yī)生都下了診斷:正在擴散,要馬上手術(shù)。王曉麗的第一想法是把張芳接過北京來治療,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一想法,第一是怕時間來不及,第二是問了一下,4萬多塊錢在北京也就只夠手術(shù)和一次化療的費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根本就沒有床位,要排隊,還得有關(guān)系。這個結(jié)果多少讓王曉麗很黯然,上了這幾年的班,連母親病了接來北京看下都做不到。張小慶安慰王曉麗,為什么要來北京呢,縣醫(yī)院是二級甲,也不差,再說,這是一個很常見的病,哪里都是一樣的,在家照顧還方便些。王曉麗說,你懂什么,家里和北京怎么會一樣呢,技術(shù)差遠了,要不為什么連住院都住不上呢,只能怪我們沒出息沒有錢。幾句話說得張小慶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曉麗請了假,張小慶也請了假,兩個人一起回家。王曉麗給王超打了電話,說,在干什么呢?

                 王超說,在高頭店子里。

                 王曉麗差點被氣壞了,說,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打牌?!還沒送媽去住院啊?!

                 王超說,你媽有什么病啊?

                 王曉麗說,癌癥,你不知道啊,在擴散,你不知道啊!

                 活檢的結(jié)果出來了,惡性。在拿到結(jié)果之前,盡管大家都有了心理準備,但卻都存在著一絲幻想,也許搞錯了呢,直到醫(yī)生走出來,沒有表情的說,是惡性的,淋巴上有擴散,好吧,你們走吧,報告一會兒我送病房。走出檢驗科陰暗的走廊,外邊是一派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王曉麗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泣起來,這是張小慶第一次見王曉麗哭,這個一向表面強勢的女人,突然就哭了起來。好半天,王曉麗的情緒才平息下來,她說,知道嗎,我們家誰都可以得癌癥,但就是不能我媽得,你說老天怎么這么不長眼啊。從小到大家里就全部靠她一個人,我爸什么事都不做,好不容易辛苦大半輩子要享福了,卻得了這個病。她惡狠狠的說,其實,最該得這個病的是他。

          手術(shù)完了緊接著就是第一次的化療,需要做六次,一次在六千塊錢左右。家里沒有錢,王曉麗他們先拿了1萬塊錢,然后后續(xù)每次化療前都寄六千。后來,王曉麗又讓張小慶找了他在地區(qū)市醫(yī)院工作的同學(xué),將張芳轉(zhuǎn)院到了市醫(yī)院,張芳參加了農(nóng)村醫(yī)療保險,按照規(guī)定,在縣級市醫(yī)院報銷40%,在地區(qū)市醫(yī)院報銷20%,另外,對藥物也有限制,第一次化療結(jié)束時,王超去報銷過一次,退回200多塊錢,大多數(shù)的化療藥物都不屬于報銷范圍。

                  盡管媽媽得病這件事讓王曉麗很難過,但接受這個事實后,一些事情還是讓她心情逐漸好起來。一是盡管淋巴上有癌細胞的擴散,但醫(yī)生依然把癌癥診斷為早期,這意味著有著比較高的治愈率;二是她高興的看到王超又負起了一個男人應(yīng)該負起的責任,這是她很久都沒有看到過的事情,印象中,除去在磚瓦廠的那段短暫時光,這個男人從來就是一個不顧家的男人,除了麻將,他的生活中就沒有其他,但這次,他跑前跑后,為張芳端尿端屎,晚上就睡地上,沒有一句怨言,還想方設(shè)法的親自在小餐館里給妻子做飯。王曉麗對張小慶說,知道嗎,關(guān)鍵時候還是要靠我爸,他是愛我媽的。第三是王曉麗的行為在他們村里被很多人說起來:你看人家王家閨女,真是孝順,縣里醫(yī)院不看還要弄到市里醫(yī)院去。在他們村,去年剛有一個人因為癌癥去世,兒女都在外面打工,得了病卻沒有足夠的錢治療,最后確診后只好接回家,就眼睜睜的看著人沒了。

          期間,張小慶去了一趟王曉麗的家,那是他第一次去她家。首先從縣里坐了2個小時的車到了鎮(zhèn)上,然后再坐1個多小時的車顛簸到山里,到山里的車一天只有兩趟,他們幸運的趕上了下午的一趟,路是石子路,剛下過雨,泥濘不堪,但路兩旁的風景卻是非常的好,到處都是樹木,那些樹一看就知道已經(jīng)有很多年的歷史。王曉麗的三間磚房就砌在路旁邊,前面對著水庫,最外邊是豬圈和廁所,里面是個水泥院子,院子里打著一口井,然后就是三間大瓦房和兩間廂房,廂房是廚房和堆放農(nóng)具雜物的儲物間,在廚房里,張小慶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里還是小時候燒柴禾的灶。這房子修的早,那是還是王超風光的時候,院子、紅磚、黑瓦,那個時候,人們走進村子,抬起頭來的第一眼就是這間房子,你不得不注意它,但是現(xiàn)在,四周都蓋起了兩層和三層的樓房,它不再是眼睛的寵兒。

                  其他時間,張小慶和王曉麗住自己家里,張小慶的家就在縣城邊上,騎車十分鐘能到縣里,媽媽的腿不方便就在家做飯,每天,張小慶的爸爸負責送飯。王曉麗也是第一次到張小慶的家,學(xué)校蓋的樓房,五層中的第二層,沒有庭院,也沒有水井,地磚、自來水和管道燃氣。有一天,爸爸突然對張小慶說,對了,你同學(xué)肖東死了你知道嗎?

          張小慶說,肖東是誰?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肖東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威震天,這些年,他只記得威震天,倒忘了他的真名。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威震天死了?他不黑社會嗎?

                  爸爸遞過來一張幾個月前的報紙,在一個小角落里他看見了這么一行字:昨晚,我市發(fā)生一起斗毆事件,被害者肖東,綽號威震天,社會零散人員,在與他人斗毆中被刺中心臟,當場死亡。看完這則消息,張小慶突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并不是可伶威震天,他是在想人生命的無常,他還記得威震天的那句話,那個下午,威震天走進教室,臉上還淌著鮮血,說,別擔心,現(xiàn)在是屬于他們的,但未來是屬于我們的。

                  余鵬對這個事情知道的更多,他說,什么威震天,就是一個傻X,太看重自己,也太看重義氣了,小弟受了欺負,人都不帶,一個人就去了,以為自己能搞定,結(jié)果被一群人圍著砍,最后一刀刺中心臟,倒地就死了,小弟倒是跑了,還真以為未來是屬于他的,傻X!

                  張小慶繼續(xù)無聊的翻報紙,在報紙的第一版,他又一次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黃晶晶。這次的標題很醒目:熱烈祝賀黃晶晶同志當選縣共青團書記。張小慶想起來,黃晶晶曾經(jīng)和威震天簽過手的,這個事情讓自己難過了好多天。他把報紙翻過來,那里,威震天畏縮在角落,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再翻過去,這里,黃晶晶坐在主席臺上,面色潮紅,熱烈鼓掌。張小慶想,威震天大概說的是沒錯的,未來是屬于我們的,但是是屬于我們當中的他們的。

                  從家回來,張小慶和王曉麗一起去了燕郊,他們?nèi)グ呀坏亩ń鹑』貋怼V虚g王曉麗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是高晨晨的,她的房子快要下來了,想請王曉麗幫忙裝修,另一個是丹丹,是曾經(jīng)和王曉麗合租過房子的女孩。丹丹的經(jīng)歷很是特別,重點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后先是把大學(xué)男朋友給蹬了,喜歡上一個快50歲的中年男人,幾乎是毫無保留的愛著他,連開房都是自己掏錢,分開后就開始拼命相親,愛過了,不再愛,相親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在北京有套房,短短幾年間,她帶過好幾個男人回過家,卻最后都沒成。不過,這次,她真正要結(jié)婚了,對象是一個在聯(lián)想工作的老程序員,認識2個月后,他們領(lǐng)證了,對方在上地剛買了房。

                  張小慶問,她說什么?

                  王曉麗說,買房了,想讓我?guī)兔ρb修。

                  張小慶說,挺好,又有活了。

                  王曉麗說,屁!曬幸福罷了。

                  這是王曉麗最近接到了第三個電話了,之前兩個電話都是曾經(jīng)合租過房子的女孩打來,她們一臉幸福的說,我要結(jié)婚了,接下來,她們繼續(xù)幸福的說,我買房子了,這句話才是整個電話的重點,能夠想象到她們說這話時的燦爛表情,這個表情一定比結(jié)婚本身更讓人欣喜。最后,她們拖長了音調(diào),說,到時候請你一定幫忙哈。于是,掛電話,于是,從此再一次杳無音訊。

          張小慶對丹丹印象深刻,原因不僅僅在于她,也在于被她甩掉的大學(xué)男友小強,小強在被丹丹甩掉后瘋狂追求丹丹的親妹妹小薇,這個被拋棄的男人,這個繼續(xù)在重點大學(xué)讀研的男人,這個戴著眼鏡說話慢條斯理的男人,做了中專畢業(yè)來北京打工小薇的男朋友,從此,他又和丹丹經(jīng)常見面了,丹丹和小薇住在一起。張小慶曾經(jīng)問過王曉麗,作為一個男人,小強是如何神經(jīng)堅強的經(jīng)常面對丹丹?作為一個女人,丹丹又是如何神經(jīng)堅強的經(jīng)常面對小強?而作為父母,又是如何神經(jīng)堅強的面對去年還是大女兒男友的人轉(zhuǎn)眼間又成了小女兒的男友?王曉麗沒有回答,她說,看著吧,他們成不了。果然,小強研究生畢業(yè)進入中石油的第一件事就是踹了小薇,末了,他不忘當著丹丹的面對小薇說一句:謝謝你三年來的陪伴,但,我們的差距實在太大了,我們不合適。

          從燕郊回來,王曉麗的心情有些賬然,高晨晨的房子下來了,曾經(jīng)的姐妹都有了自己的房,而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房子在何方,自己年紀也不小了,該結(jié)婚了,結(jié)婚后還租房住,這不是她希望的。望著窗外,她感到自己在北京的這些年都白忙活了。

                  張小慶的心里卻多少還是樂觀的,他相信奧運后房子會降價,這次沒買成并不代表著以后沒有了機會,再說,房子在燕郊,那里是河北不是北京。吃午飯時,張小慶他們說起了這事,楊曉說政府的醫(yī)保政策有問題,付江說不急以后說不定在北京買套房呢。后來,他們的話題就轉(zhuǎn)移到正在熱播的電視劇《奮斗》上面。

                  付江呵呵笑了一下,說,哎,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這部劇真貧。

                  楊曉說,兩個爹,一個爹是開發(fā)商,一個爹管開發(fā)商,一個是現(xiàn)在最有錢的人,一個是現(xiàn)在最有權(quán)的人,奮他媽個比的斗。

          posted @ 2011-10-09 21:21 ronghao 閱讀(1760) | 評論 (0)編輯 收藏

          張小慶和王曉麗最后還是去了燕郊。張小慶的翻譯書稿交上去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翻譯東西,如果沒有康威的幫忙和鼓勵,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他是感激康威的,同時,他也劇烈盼望著書籍出版,編輯說還需要2個月的時間走流程,他已經(jīng)想好了,要在公司做一次ajax的演講,同時還要送一本書給公司。翻譯完成后的日子突然明亮起來,周日不再苦惱,不再為痛苦不堪的打開文檔而糾結(jié),也終于有了時間和王曉麗一起去燕郊。

          地鐵里到處都是這個樓盤的廣告,最耀眼的還是它的廣告詞:3萬買一居,4萬買兩居。這句廣告詞才是重點,什么花園小區(qū)、什么80后的夢想、什么北京的后花園,這都是他媽扯淡,價格才是王道。

          張小慶他們和一群同齡人一道被塞進開發(fā)商的看房班車-一輛面包,然后司機狠狠吐一口唾沫一踩油門,燕郊就撲面而來了。宣傳彩頁上說30分鐘直達國貿(mào),面包開動的一剎那,張小慶開始計時。東邊就是發(fā)展的比北邊差,車出東五環(huán),一過傳媒大學(xué),迎面而來的就是平房了,過了一個收費站,兩邊就只剩下綠化帶了。這個變化讓張小慶的心情開始變得很差了,太遠了。再過一個收費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河北聯(lián)通的歡迎短信,剛好30分鐘。專車還是周末,需要30分鐘,如果是平時上班坐公交車呢?

          道路兩旁全部是售樓處,它們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等著顧客上門挑選,這哪里是什么國道,分明是妓院一條街。作為宣傳頁上號稱的京東第一大盤,張小慶們要去的樓盤自然也是富麗堂皇的,剛下車,張小慶就憋不住了,他要去廁所,讓他想不到的是,整個兩層樓的售樓大廳只有一個廁所,男女通用,兩個坑,竟然還有一個壞了,沒人修,吱吱向外冒著水。

          這次預(yù)售的是四期,三期前兩天剛剛開盤,均價3200,據(jù)銷售說當時情況很火爆,還有人為爭房子打了架,一扇玻璃門都被擠壞了。王曉麗看中了一套70平米的兩居室,銷售給他們算了總價,按3800計算,是26萬多,首付20%的話,需要5萬多,兩個人現(xiàn)在有3萬多塊錢,一個月后開盤,再算上下個月工資,勉強能到4萬多,家里是指望不上的,再找朋友湊湊,說好一個月后還,也許能夠到5萬。就這樣,王曉麗表示了同意,需要交1萬塊的排號定金,張小慶卻糾結(jié)了,他看了看手機中的河北歡迎短信,想,這也太遠了。再加上來之前剛看了北京經(jīng)濟頻道的投資節(jié)目,幾位專家唾沫四濺的說,房價現(xiàn)在泡沫很大,奧運過后肯定會降,其中一位專家還專門提到了燕郊,說燕郊連睡城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座死城。于是,張小慶表示了反對,這也是他第一次反對王曉麗的意見。

          王曉麗很生氣,說,你在想什么?!

          張小慶說,這也太遠了,上班的話需要很長時間。

          王曉麗說,別人能跑,你就不能跑嗎?這點苦都吃不了?

          聽完這話,張小慶就默不作聲了。于是,交了1萬塊錢,兩個人就往回走,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每個人都在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張小慶覺得王曉麗從來都不尊重自己的意見,王曉麗則覺得張小慶太幼稚,還把專家的話真當會事。

          聽說張小慶買了房,楊曉說,哈哈,有錢人。

          付江說,恭喜啊,你也是有房一族了。

          孫偉推一推眼鏡,說,不錯,能在北京買個房真好。

          張小慶糾正孫偉,說,不是北京,是河北。

          又一個周末,張小慶和王曉麗約了孫偉和他女朋友四個人一起去逛了圓明園。張小慶和孫偉的周末都不再加班了,對孫偉來說,原因是普科的項目結(jié)束了,這個項目在普科和科技動力都痛苦不堪的時候戲劇般的結(jié)束了,原因是客戶某部委換了部長,于是,前任部長做的所有項目全部取消,重新招標重新做,對于已經(jīng)開始但還沒有交付的項目一律付全款,真是他媽的好消息,政府真有錢,孫偉松了一口氣,王總松了一口氣,普科老板松了口氣,但張小慶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相反,他有些郁悶,自己交的稅就這樣被花掉了。對張小慶來說,周末不再加班的原因是他有些不爽,公司繼續(xù)在招人,項目部劉哥那邊去年的項目需要人手,產(chǎn)品部這邊因為孫偉一直在普科的項目上,實際只剩下金鵬和他兩個人,所以也在招人,對小公司來說,招人總是困難的,合適的付不起薪水,不合適的那就真的不合適,盡管困難,但公司還是擴大起來,新招入了好幾個程序員,金鵬竟然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還招入了一個女程序員,并且新來的女程序員還很漂亮,說話柔柔的,一聽就知道是南方女孩,自己說自己叫楊柔,真是人如其名,新有了市場部,新有了人力部,公司也開始制定規(guī)則,上班開始打卡,遲到3次要扣工資,王總每天都說著要有執(zhí)行力要有執(zhí)行力。對公司其他的變化張小慶都沒有意見,但對打卡,他卻非常反感,他想一直給公司加了那么多的班,現(xiàn)在突然就要打卡,早上遲到一會兒又怎么呢,哪次下班后不是加會班呢,于是,嘴上不說什么,心里決定周六就不再去公司了。

          正是圓明園的荷花節(jié),荷花開得爭艷。孫偉卻扭過頭來說,我要離開科技動力了。

          張小慶一驚,說,為什么?

          孫偉嘆口氣,說,我的情況你也清楚。

          張小慶清楚孫偉的情況。孫偉的家庭情況并不好,家里有兩個弟弟都還在上大學(xué),需要他接濟,孫偉的女朋友身體不好,一直在吃藥,也沒有固定工作,在小區(qū)的打字復(fù)印室里工作過一段時間,突然就犯了病,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急忙叫孫偉回去,后來,孫偉就不讓她上班了,在家做做飯,再后來,看她閑著難受,孫偉去了趟木須園批了些小玩意回來,在小區(qū)前面和別人一起合租了個小門面,一個月100塊錢,賣些2元的東西,誰想,開業(yè)第一天,只來一個顧客,拿了個發(fā)卡,遞上的卻是100元的大面額,晚上回家一看,女朋友收下的是假鈔,女朋友當時就情緒激動起來,要去找那個女孩說清楚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孫偉連忙攔下她,她的病不能情緒激動。事后,孫偉推一推眼鏡,說,我總算明白了,開店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買個驗鈔機。孫偉一直不明白的是,對方也是一個打工的女孩,并且看起來也不壞,為什么要拿一張假鈔騙人呢,后來,他想明白了,她一定也是一個受害者,想到這里,他把那張假鈔自己給撕掉了。店面又維持了幾天,沒有顧客,后來就關(guān)掉了。

          張小慶很好奇,說,你知道你老婆有病,為什么還會和她交往呢?

          孫偉推一推眼鏡,說,我也不知道,開始是可憐,后來是責任吧。

          張小慶說,為什么要離開?

          孫偉說,其實是我想離開北京了。之前來北京,是因為這邊掙得錢多些,我有兩個弟弟需要我的幫忙,現(xiàn)在,一個畢業(yè)了,一個自己勤工儉學(xué),我想,是時候了。我想回家當個老師,縣城里,上班下班騎個車就可以,中午還能回家吃飯睡會覺,不像這里,每天上班都要一個多小時,太累。來北京后,經(jīng)過幾家公司,都是不停的加班,好像我就是一個加班的命,白天加,晚上加,周末也加,想往上爬,卻找不到方向,就是一個最底層的碼農(nóng)。

          孫偉的話說的有些傷感,他說,在北京時間越長越感到陌生,這不是我們的城,這是他們的城。

          張小慶說,這就回去嗎?

          孫偉說,不是,換了一家公司,干到年底然后回去,那邊工資比這邊要高一些。

          張小慶說,你和金鵬說了嗎,讓公司給加些工資?

          孫偉說,說了,他們不同意加。工作快4年了,現(xiàn)在工資才6500,唉。

          張小慶其實想說自己才6000,但最后他還是沒有說,他覺得孫偉換工作有些頻繁,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自己這個層次,說是為了錢,其實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孫偉離開了,公司要打卡了,燕郊首付還差錢,這些事情讓張小慶變得煩躁起來,他終于失去耐心了,看東西的時候不再能夠靜下心,看新聞都是只看標題,然后就下了結(jié)論,看技術(shù)貼都是直接復(fù)制代碼,不再看原理,開始頻繁的上牛博網(wǎng),重新喜歡上韓寒,一有什么事情第一件事是去刷韓寒的博客看看他這么說,然后自己就怎么說。對社會開始不滿,開始抱怨。

          情緒就這樣累積著,一天晚上下班,騎車馱王曉麗回家,路過一個路口,綠燈,剛騎了沒幾步,被一輛闖紅燈的出租車給撞了,跌坐在地上,雙腿鉆心般的疼,自行車完全變了形,司機是個北京人,一出來就質(zhì)問張小慶他們?yōu)槭裁床豢绰钒炎约旱能嚱o碰了,張小慶就那樣坐在地面上,一言不發(fā),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王曉麗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和司機理論,周圍圍攏上看熱鬧的人,張小慶還是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他想,也許孫偉說的對,這是他們的城。

          撞車最后的結(jié)果是司機賠了100塊錢,也就是那輛二手自行車的錢,王曉麗要了司機的身份證號碼和手機號,張小慶一直是沉默的,司機走后,有人說應(yīng)該報警,就是1000塊他都會給,張小慶還是沒有言語。第二天張小慶自己去了醫(yī)院,還好,腿只是大面積擦傷,骨頭沒有事。這事還沒有完,過了幾天,晚上睡覺時,王曉麗突然說,知道嗎,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愛我。

          張小慶說,為什么?

          王曉麗說,那天晚上被撞后你就坐在那里在乎你自己,一點都沒有關(guān)心我。

          posted @ 2011-09-26 21:52 ronghao 閱讀(1598) | 評論 (1)編輯 收藏

          和以前相比,從東莞回來后,周揚的北京生活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變化有一部分來自于他工作內(nèi)容的變化,白天變的空閑,晚上變的忙碌,上午業(yè)務(wù)員們拿著他們做好的牙齒剛出去,沒有活,下午隨著業(yè)務(wù)員的返回他們才開始忙起來,一直忙到晚上1、2點,他們是晝夜顛倒的,是晝伏夜出的,是北京的蝙蝠俠,車間里到處都是機器的聲音,到處都是粉塵,每個人都戴著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一雙疲憊的眼睛,有人困了,有人開始講黃色段子,講完一段,人們就會大聲笑起來,干活就會有精神些,車間里有很多的女孩,不過這時候男女已經(jīng)不再重要,女人們也會會意的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男人們一下班倒床就睡,臭襪子橫躺,鼾聲四起,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上午10、11點,和其他人不同,周揚依舊很好保持了干凈和早起的習慣,下班后,他會先去廚房吃點東西,那里有張雨給他熬的粥,黏黏的,躺在一只小小的亮著保溫燈的電飯煲里,吃完粥他會去廁所刷牙洗臉洗換下來的襪子然后再去睡覺,早上8點,他起床了,他不會錯過免費的早飯,吃完飯他會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繞著釣魚臺,沿著昆玉河,買一份報紙,然后回來再睡覺,中午吃完午飯他又會各個車間里亂轉(zhuǎn),和一幫男人或女人說話,大笑,直到下午開始上班。

          其實,這并不是他生活中最大的變化,他生活中最大的變化是女人,是張雨。在東莞打了一年的長途電話,他是那么的想見到張雨,但等到真正回到北京,等到張雨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又千言萬語放不出一個屁來,變的不再是以前的周揚了。

          做烤瓷一個月休息3天,周末的一天,周揚和張雨去了一趟頤和園。在北京呆了好幾年的周揚除去幾次車過天安門時看到永久不變而了無生氣的巨幅偉人肖像以外去的地方卻是貧乏的可憐,北京本來就不是屬于他們的,根本就是和他們無關(guān)的。周揚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經(jīng)不過張雨的軟磨硬泡,她硬是要拉他出來,張雨倔起來就像一頭小牛。女孩子總是喜歡照相的。兩個人借了臺相機,買了點張雨喜歡吃的薯片就一大早坐上開往頤和園的374汽車。車開得很快,清晨的北京還有一點兒薄霧,公路上還很干凈沒什么車,它們隱藏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里,一會兒功夫后就會從四面八方鉆出來,然后和北京的道路一起糾結(jié)在一起。周揚把頭靠在車窗上,昨天趕個單子太晚了,還有點頭暈,他此刻的心情就象窗外的天氣。北京這個家伙正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著,半年前這里還是一片片樹林和平房現(xiàn)在卻早被一塊塊的工地所代替,說不清楚這種變化是壞還是好,他是不是像一塊巨大的惡性腫瘤呢?周揚為自己的比喻笑了笑。太陽出來了,城市開始糾結(jié)起來了。

          園里人不多,周揚從打著很大哈欠的售票員處購?fù)昶眱蓚€人就手牽著手進了園子。這個上午,張雨像一只被放歸大自然的小獸敏捷而靈活地跑來跑去,健康而又勻稱的小腿踏在結(jié)實的地面上“叭叭”直響。兩個人一起劃了船、照了相還買了不少紀念品;他們還恭恭敬敬地拜了佛張雨給周揚求了個菩薩,拜佛的時候他們的神情是虔誠的。張雨少女的靈動在這個上午被額外地放大了,她健康而有朝氣的身體激起了周揚的不少感覺,周揚感到有點力不從心,常常跑上一段小路就累得氣喘吁吁。張雨站在不遠的前方等他,她大聲地說:你該鍛煉啦!周揚想:我很老嗎?不啊,我也才二十二歲啊。周揚有一點失落。經(jīng)過一座小山的時候,張雨堅持要從山上走,周揚選擇了繞山的小路。走到山腳時張雨下不去了,那是一個有著一米多高的陡坡。張雨沖站在坡下的周揚說:幫我。

          周揚知道張雨是想讓他抱她下去,曾經(jīng)的感覺勃發(fā)了,他多少有點幸災(zāi)樂禍地說:怎么幫啊?

          張雨是何其聰明,她一下子看出周揚是有意的,她索性告訴他說:抱我下去。

          周揚說:你重不重啊?

          張雨說:為什么不試一試呢?很多東西都要試一試才知道。張雨話中有話。

          中午周揚破天荒地要了點啤酒,自從上次跟過何林后他就從來沒有自己喝過酒,他一看到酒就想吐。今天是個例外,因為他的心情很好,對面坐著的張雨的臉紅撲撲的,她顯然還未從剛才興奮中走出來。周揚突然就有著那么一點心動:真是個美麗而可愛的女人!但周揚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張雨說,知道嗎,我報名參加了今年的成人高考,我一定會考上。

          沒有張雨想象中的回答,周揚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嗎?

          張雨說,怎么,你不喜歡嗎?

          周揚說,沒有,這是好事。

          周揚想他是明白對面這個女孩子的想法了,她想留在這里,她想留在北京,為此她在不斷努力,和工廠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她們一開始就認為自己只是北京的一個過客,掙點錢,然后回家去,結(jié)婚,生子,然后養(yǎng)孩子,一輩子,而她,則在努力使自己成為北京的一部分,記得有一次路過一幢漂亮的寫字樓,張雨曾經(jīng)認真的對自己說,知道嗎,總有一天我也會在這里上班的,當時自己只是笑笑并未當真,但是,現(xiàn)在,她正在讓它變?yōu)楝F(xiàn)實,從某個點上說,她和自己是何其的相似,為了一個目標一定要想辦法達到。但是,這根本和自己的目標是矛盾的,自己是要回家的,不是北京。想到這里,周揚的心情沉重起來,也許,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沒有結(jié)局的開始。

          每天早上,周揚都會在釣魚臺旁的那座八里莊橋上站上一小會兒,橋下是靜靜的流水,橋上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不時有一艘滿載乘客的汽船從橋下穿過,在平靜的水面上拉出長長的漣漪。他扒在橋欄上,任河風拂起他的頭發(fā),他的思緒飄得很遠,他是在休息。人行道上經(jīng)常會有一兩個賣些小玩意諸如鑰匙鏈指甲刀之類的小攤,東西很便宜但質(zhì)量并不怎么的。周揚買過一回,他便跟那人認識了,但很快那人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周揚也沒去問。北京太大了,人又太渺小了。現(xiàn)在,周揚滿腦子想的都是張雨,真的要在北京嗎,北京到底好在哪里呢,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著往北京來呢,他們從老家?guī)е孱伭膲粝雭淼竭@里,真正實現(xiàn)的又有多少呢,又有多少人最后留在了這里,又有多少人依舊堅持著當初的夢想呢,又有多少人其實只是為生活而奔波呢。周揚的思緒有些亂,橋下,一陣小孩的哭鬧聲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個賣盜版光盤的年輕婦女,懷里抱著一個小孩,正在哭鬧,旁邊,兩個警察要帶她走,女人說好話被警察不耐煩的打斷,于是,女人也和小孩一起哭鬧起來。警察厲聲說,別給我裝了,我們盯你好幾天了!這個場景讓周揚下定了決心,于是,他又變回了以前的那個周揚了,他要和張雨說清楚,他不做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

          周揚去張雨寢室找她,門沒鎖好,從外邊能夠扭開,周揚沒有敲門就進去了,然后他看到了驚訝的一幕:張雨剛洗完澡正在換衣服,她背對著周揚解開乳罩的搭扣,粉紅色的乳罩輕輕滑落,露出她那光滑的脊梁,少女光潔的背部把周揚的眼睛刺傷了,有那么兩秒周揚腦袋里一片空白,他所有的感覺器官在那一刻都遲鈍了,他就那么呆呆得站著,他能想象得到那光潔背部的前面有著怎樣的一對,挺拔、溫暖、柔軟甚至是可親。張雨的裸體隨著身體的轉(zhuǎn)動在透過窗簾的陽光中或明或暗變換著各種角度煥發(fā)出無限的光彩。周揚感到自己的勃起,這驚醒了他,他為自己的失態(tài)感到不安,他想離開但卻又喉嚨發(fā)干挪不開步子,于是就在那里怔怔的站著。張雨也發(fā)現(xiàn)周揚了,她沒有表現(xiàn)出驚慌,相反,她用冷靜的語氣告訴周揚說讓他把門鎖上,張雨紅著臉說,沒事,背過去就行了。上下不安的周揚站在張雨的背后,緊張、無序、口干得厲害。實際上的周揚,臉漲滿復(fù)雜的紅色,全身皮膚一陣緊是一陣,手心難以置信地擠滿汗水。他才二十二歲,青春原始的激情在此時無限的勃發(fā)了。穿好衣服的張雨從后面抱住了他,柔順的頭發(fā)從她的頭上垂落下來掉到周揚的脖子里,周揚甚至能感覺到她輕盈的呼吸,張雨調(diào)皮的臉上有著可愛的一層細細的絨毛,上面罩上淡淡的潔光。張雨俏皮的說:找我干嗎?周揚沒想到張雨會突然從后面抱住他,這讓他急促,他說,我。話吐了一個字,然后誰都沒空再去理它,他們抱在了一起,接吻。張雨的嘴里甜甜的好像有股冰激凌味兒。周揚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停地哆嗦,他控制不住自己,張雨也在哆嗦,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們像秋天寒風里同一顆枝上的兩片葉子緊緊摟在一起。晚上周揚失眠了,他知道他需要什么,白天張雨的裸體一遍又一遍地鮮活地呈現(xiàn)在他面前,他開始撫摸自己,最后達到高潮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要叫出來--張雨背對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他終于違背了自己的理智,陷進去了。

          posted @ 2011-09-18 23:48 ronghao 閱讀(1830) | 評論 (4)編輯 收藏

          在周揚的牙齒工廠,張小慶第一次見到了王剛,個子不高,頭發(fā)理的有些奇怪,前面的很短,后面卻故意留住了,兩個鬢角也都沒有剪,穿著一身藍色的運動服,貴人鳥的,腳上一雙白色旅游鞋,也是貴人鳥的。正在宿舍里和一幫人打牌,看到張小慶和王曉麗來,摸一張牌站起來,喊了聲姐,然后喊了聲哥,接下來問王曉麗,我的L7買了沒?

          自從接到王剛的電話,王曉麗就張羅起來,想到哪里給弟弟找份工作,王剛初中沒上完就回了家,忙的時候就幫張芳,大部分時間,和農(nóng)村里其他的小年輕一樣,騎著摩托,到處逛蕩,打麻將,上網(wǎng)聊QQ,將音響放的老大,穿山寨的名牌,抽煙,喝酒,偶爾打個架,可隨著日子的過去,越來越多的同齡人開始出去打工,沒有人想在家種地因為沒錢,于是,逛到最后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就給姐姐打了電話,對城市,對北京,他是有期望的。最后,張小慶給周揚打了電話,其時,周揚正在車間里做烤瓷,戴在大大的口罩,到處都是粉塵,和3年前一樣,周揚說,沒事,來吧。

          都以為來的是王剛一個人,結(jié)果卻是一雙。王剛把他的小女朋友帶來了,女朋友叫石蘭蘭,是王剛1年前剪頭時認識的,當時還不到16歲,在理發(fā)館里幫人洗頭。石蘭蘭沒有叫哥,叫了一聲姐。周揚安排王剛先做業(yè)務(wù)員送貨,石蘭蘭則學(xué)做烤瓷。

          在肯德基里吃飯時,王曉麗展示了她在北京生活的優(yōu)越感。

          王曉麗說,看你穿的這身衣服,真俗!

          王剛說,貴人鳥名牌的好吧,這一身加鞋子花了700多呢。

          王曉麗說,哎喲,還貴人鳥的呢,從沒聽說過,北京就沒有這個牌子。

          王剛說,劉德華做廣告的。

          王曉麗說,就會騙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老農(nóng)民。

          王曉麗說,從沒吃過肯德基吧,好吃嗎?

          王剛說,吃過好吧,在襄樊。

          王曉麗說,襄樊那種小地方也有肯德基?麥肯雞吧。

          不管怎么說,王剛和石蘭蘭都工作了,王曉麗的心情很好,因為這是她安排的工作,這件事如果在家里被說起來,是很長臉的事。但好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王剛打過來了電話,說,姐,我不干了!

          王曉麗說,為什么?

          王剛說,他們欺負我。

          在家野慣了,突然要按時上班,受人管,王剛很不習慣,送貨員其實是很辛苦的,每天6點就要起床,吃早飯,然后出發(fā),要錯開早高峰,晚上,如果剛好分的送貨點遠要很晚才能回來,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是在公交車上度過,一瓶水,一個包,一張月票,就是他們的生活。這天早上,王剛起床晚了,領(lǐng)牙齒的時候已經(jīng)快9點了,主管批評了他,說你現(xiàn)在才過來今天怎么把活送完?!主管的話有些重,王剛很快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從小到大,除了王超,還沒有人如此斥責過他,這幾天天天在外邊奔波的委屈一起涌上心頭,他立刻就說,我不干了!不僅如此,他還去車間一把把石蘭蘭扯出來,說,收拾東西,我們不干了!于是,兩個人收拾了大小包等王曉麗和張小慶來接,王曉麗和石蘭蘭一起睡,張小慶和王剛打地鋪。

          繼續(xù)找工作,沒有人,找工作的事情并不順利,王曉麗她們最先去了小區(qū)周圍的飯館,一家一家的問,因為石蘭蘭不會普通話,飯館都不要。最后,王曉麗突然想起來一個人,那是她曾經(jīng)的客戶,也是老鄉(xiāng),但是很久都沒聯(lián)系了,猶豫了好久,最后還是打了電話,那人在一家醫(yī)院管后勤,王曉麗想石蘭蘭去飯?zhí)么蝻垼相l(xiāng)很爽快說沒問題過來吧,商量了一下,王曉麗和張小慶買了500塊的超市卡送過去。于是,石蘭蘭上班了,包吃住,一個月1000塊,王曉麗很滿意。接下來就剩王剛一個人,周日的時候,張小慶帶他去了蘇寧,那里招聘司機,王剛會開車,但是筆試一直沒有考過沒有駕駛證,只有一個換了照片的假駕駛證,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面試。

          面試官問,對北京的路況熟嗎?

          王剛說,不熟。

          面試官問,會看地圖嗎?

          王剛說,不會。

          從蘇寧出來,張小慶有些無語,他對王剛說你不開了很長時間的車怎么地圖都不會看嗎?王剛說,你知道我的看到書就頭疼地圖也一樣,在家里開車都有人帶。王剛說,哥,我剛才看到L7了,真漂亮。

          對于王剛,張小慶是深深失望的,這個只比自己小2歲的男人似乎還停留在男孩階段。他原以為農(nóng)村出來的人都是能吃苦淳樸的,但是王剛讓他改變了想法,不能吃苦,在外邊一點委屈不能受,只剩下對名牌的向往,沒有工作也不著急,天天上QQ,開兩個,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石蘭蘭的,一次因為石蘭蘭的一個網(wǎng)友說了一些曖昧的話,抓住石蘭蘭的衣領(lǐng)在小區(qū)里大吵大鬧一定要個解釋。于是,張小慶就懶得和王剛說話,就是這樣,對不喜歡的人,張小慶就會沉默。

          石蘭蘭也沒有干多長時間,王剛吵著不和張小慶他們一起住了,要去石蘭蘭那邊住,沒有地方,住地下室招待所,他第一天去,第二天早上就給王曉麗打了電話,姐,我們不干了!

          王曉麗問,出什么事了?

          王剛說,有個男人調(diào)戲蘭蘭!

          這次王曉麗發(fā)火了,說,你不要給我編了!你怎么想的我清楚的很!

          王剛說,反正我們不干了,你給我們買票,我們要回家。

          王曉麗說,不買,自己掙錢買。

          王剛說,你還差我的L7,我不要了,你給我買票。

          掛了電話,王曉麗氣的直哆嗦,為王剛也為她自己,一會兒,冷靜下來,她突然又可憐起王剛來,這個人,從小似乎就在王超的挨打中度過,王超很不喜歡他,只要他一調(diào)皮就打他,往死里打,一次,因為掏別人雞窩的事,王超一板凳拍在王剛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把這個可憐的孩子打暈過去,王超以為他在裝,還接著踢了他一腳,直到發(fā)現(xiàn)孩子口吐白沫這才慌張起來急忙送去衛(wèi)生所。從小到大,王曉麗什么都不缺的,衣服,有新的,想吃什么,馬上就給買的,農(nóng)活,也是從不做的,而王剛,為了一雙幾塊錢的新涼鞋,摘了一個夏天西瓜,把自己曬脫了一身皮。想到這里,王曉麗給王剛打了電話,明天我們送你去火車站。

          從火車站出來,張小慶輕松了一口氣,這些天為王剛找工作的事,兩個人都忙死了。沒想到王曉麗突然轉(zhuǎn)過一張臉來,說,瞧你那張對我弟弟的死臉,真惡心!

          posted @ 2011-09-05 21:44 ronghao 閱讀(1915) | 評論 (1)編輯 收藏
          僅列出標題
          共39頁: 上一頁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頁 Last 
          <2025年6月>
          25262728293031
          1234567
          891011121314
          15161718192021
          22232425262728
          293012345

          關(guān)注工作流和企業(yè)業(yè)務(wù)流程改進。現(xiàn)就職于ThoughtWorks。新浪微博:http://weibo.com/ronghao100

          常用鏈接

          留言簿(38)

          隨筆分類

          隨筆檔案

          文章分類

          文章檔案

          常去的網(wǎng)站

          搜索

          •  

          最新評論

          閱讀排行榜

          評論排行榜

          主站蜘蛛池模板: 新营市| 小金县| 哈巴河县| 黎平县| 三明市| 杭锦后旗| 绥阳县| 鄂伦春自治旗| 铜陵市| 林周县| 安阳县| 衡山县| 扬中市| 五家渠市| 永兴县| 苗栗市| 无为县| 合肥市| 枣阳市| 稷山县| 陈巴尔虎旗| 嘉鱼县| 茶陵县| 神农架林区| 五指山市| 顺义区| 丹棱县| 福鼎市| 桃园市| 治多县| 安陆市| 永年县| 大荔县| 枝江市| 剑阁县| 怀来县| 龙口市| 洛川县| 突泉县| 浏阳市| 拉萨市|